CNN北京演播室的灯光炽热得令人窒息。王昶坐在高脚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文件袋——里面装着他从14岁起所有的体检报告，是颜晓薇连夜整理好的"武器"。
"三十秒后直播开始。"耳机里传来导播的声音，"王选手，请确认麦克风。"
王昶调整了一下领口的小麦克风，目光扫过演播室对面的监控屏——颜晓薇站在后台控制室，双手交叠在胸前，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看出她眼下的青黑。昨晚她一定没睡。
"五、四、三..."导播开始倒计时。
王昶深吸一口气，在镜头亮起的瞬间挂上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欢迎收看CNN奥运特别报道。"主持人凯特专业地微笑，"今天我们邀请到中国羽毛球名将王昶，他在深陷用药传闻的情况下依然挺进决赛。王选手，对此你有什么要回应的吗？"
王昶没有立即回答。他慢条斯理地打开文件袋，取出一叠装订整齐的文件，推到主持人面前。
"这是我自14岁进入体校以来所有的体检报告，共87份，每一页都有医疗机构公章。"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最近一份是昨天半决赛后，奥运村医疗中心出具的。"
凯特翻看文件，惊讶地挑眉："非常详尽。这份最早的是...2013年8月？"
"是的。"王昶的眼神柔和下来，"那年暑假，我在北大羽毛球公开赛观众席上第一次看到颜晓薇比赛。"他故意顿了顿，"就是现在被称作我'幸运女神'的那位。"
后台控制室里，颜晓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这个细节本不在预案中。
"所以你想说明什么？"凯特追问。
"我想说，我的职业生涯和身体状况一直透明可查。"王昶直视镜头，"而这份伪造的'用药记录'..."他从手机调出林世杰泄露的文件照片，"不仅笔迹可疑，还有一个致命错误。"
演播室的大屏幕切换到两份文件对比——伪造记录上写着"患者主诉肩部撕裂痛伴阵发性痉挛"，而王昶真实的病历显示的是"上腹部绞痛伴恶心呕吐"。
"我从未有过肩部问题。"王昶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但这个描述，恰好是十年前颜晓薇因伤退役时的确切症状。"
控制室里，颜晓薇猛地抓住操作台边缘。这个发现她昨晚就注意到了，但没想到王昶会在直播中直接点破。
"你的意思是..."凯特敏锐地抓住重点，"有人利用颜晓薇的伤病经历来伪造你的用药记录？"
"这个问题，或许该问问林世杰先生。"王昶突然转向侧面的小屏幕，"正好，我们连线到了国家队首席队医张教授。"
画面切换到奥运村医疗中心，白发苍苍的张教授站在一排监控设备前："奥运村实行24小时医疗监控，所有运动员的用药都有视频记录。王昶选手除按规定服用消炎药和电解质补充剂外，从未接触过违禁药物。"
王昶接着展示了一段手机视频——昨晚他输液的全过程，从配药到注射清晰可见。"这是个人习惯，重大比赛前会记录治疗过程。"他解释道，眼睛却看向控制室方向——这明明是颜晓薇的建议。
"关于你的'幸运女神'..."凯特突然话锋一转，"颜晓薇女士是否事先知道这些指控？她作为商业精英，是否参与了你这次的危机公关？"
王昶的笑容消失了。他身体前倾，手指不自觉地攥紧："颜晓薇比任何人都清楚清白对运动员有多重要。十年前她因为类似的谣言失去职业生涯，我绝不会让她看到我重蹈覆辙。"
这句话像炸弹般在演播室爆开。颜晓薇在后台倒吸一口冷气——王昶竟然在全球直播中提及她最痛苦的往事。
"所以你承认与颜晓薇的关系已经超出商业合作？"凯特穷追不舍。
王昶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种阳光大男孩的神态："我承认她是我最尊敬的学姐，最信任的合作伙伴，以及..."他狡黠地眨眨眼，"我明天的决赛动力。"
直播结束后，王昶刚走出演播室就被颜晓薇拽进了休息间。
"你疯了？"她压低声音，眼中跳动着愤怒的火苗，"为什么要提我退役的事？那是公开伤口！"
王昶罕见地没有嬉皮笑脸："因为这是事实。林世杰当年参与抹黑你，现在又想用同样手段毁了我。"他轻轻握住颜晓薇颤抖的手，"我只是让全世界知道，我们不会再任人宰割。"
颜晓薇的手在他掌心微微发抖。十年前那个孤独无助的夜晚仿佛重现——赛后新闻发布会，记者们尖锐的质疑，教练怀疑的目光，还有林世杰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认输吧，没人相信你"。
"颜晓薇。"王昶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这次不一样了。你有我。"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眼神坚定如磐石。颜晓薇突然意识到，这个22岁的大男孩在关键时刻展现出的担当，远超许多商场老手。
"还有十二小时就是决赛。"她最终说道，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你需要休息。"
王昶点点头，却没有松手："一起。你也24小时没合眼了。"
"我还有..."
"没有'还有'。"王昶罕见地打断她，"锐翔的公关团队是世界一流的，法律文件已经准备就绪，剩下的交给专业人士。"他忽然咧嘴一笑，"除非颜总不信任自己培养的团队？"
颜晓薇被将了一军，无奈地叹了口气。王昶趁机拉着她往外走："奥运村有间休息室，隔音特别好，我特意打听过..."
"王昶！"
"纯休息！"王昶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两人从后门离开时，谁也没注意到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林世杰坐在车内，阴沉地看着他们上车离去。
"老板，接下来怎么办？"司机小声问。
林世杰掐灭雪茄："联系《体育周报》，把十年前颜晓薇退赛的'内幕'爆出去。"他冷笑一声，"既然他们喜欢旧事重提，那就好好回忆一下。"
车子驶离时，林世杰最后看了一眼CNN大楼。他没想到王昶这个看似阳光单纯的运动员，反击起来竟如此犀利精准。更没想到的是，伪造文件中那个细微的破绽会被发现。
"不过没关系，"他自言自语，"决赛前的心理战，才刚刚开始。"
奥运村休息室里，王昶坚持让颜晓薇睡床，自己打地铺。当颜晓薇洗漱完毕出来时，发现地铺上整整齐齐摆着两个枕头。
"以防你也睡不着。"王昶盘腿坐在地铺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我在看决赛对手的比赛录像。"
颜晓薇犹豫了一下，走到地铺旁坐下："肩膀。"
"什么？"
"你反手回球时肩膀还是太僵硬。"颜晓薇点开一段视频，"看这里，如果能在击球瞬间放松这块肌肉..."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道弧线，"力量传导会更流畅。"
王昶惊讶地看着她："你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颜晓薇没有回答，但嘴角微微上扬。窗外的奥运火炬照亮了她的侧脸，柔和了那些锐利的线条。王昶突然觉得，此刻这个穿着oversizeT恤、头发随意披散的分析比赛的她，比任何时候都真实动人。
"颜晓薇。"他轻声唤道。
"嗯？"
"明天如果我赢了，那个承诺..."
"等你赢了再说。"颜晓薇站起身，却被他拉住手腕。
"无论输赢，"王昶的眼神认真得近乎虔诚，"有些话我一定要告诉你。"
颜晓薇的心跳突然加速。她轻轻抽回手："晚安，奥运冠军。"
躺在床上，颜晓薇听着地铺上王昶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十年前那场噩梦般的风波，如今以另一种形式重现。但这一次，有人为她而战，与她并肩。
窗外，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决赛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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