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报道

*以电影化的运镜进行改写*

七月的阳光火辣辣地倾泻而下，民中的老教学楼在燥热的空气中显得愈发斑驳。黑污的地板和墙角的细小裂纹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痕迹。操场上人声鼎沸，家长和学生们顶着烈日挤得水泄不通，仿佛太阳的炙烤也无法阻挡他们对“全县第一”这个名号的热情。

教务处内，卢老师正忙碌着。她梳着利索的马尾，棕红色的半长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空调和电风扇呼呼作响，试图驱散空气中的闷热，但狭小的空间被人群填满，依然显得拥挤不堪。家长和学生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地询问、登记，声音嘈杂得很。直到人潮稍有退去，卢老师才有时间坐下来歇口气。她翘起二郎腿，靠在皮沙发上，和其他老师聊着天，神情放松了些许。

这时，一个女孩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教务处。卢老师眼尖地认出了她：“阮裕是吧？”女孩微微点头，声音细弱蚊蝇：“我是。”卢老师立刻站起身，手指在报名册上快速划过，嘴里念念有词，却没能找到这个名字。她皱了皱眉，转身看向正在喝水的申老师：“不对啊，申老师，那天我让你登的学生名字怎么没在这上头？”

申老师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呛住。他那若隐若现的啤酒肚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脸色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显然，他忘了这件事。卢老师叹了口气，转头对阮裕说：“你先跟我来吧，跟我去我的班，2班，也是个不错的班级。”

穿过长长的走廊，拐一个弯，卢老师带着阮钰走进了七（2）班。教室里已经快坐满了学生，阮钰的目光扫过讲台前的一张空位，默默走了过去，坐下。她没想到，自己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成了七（2）班的一员，而原本她是属于七（4）班的。

与班里其他人不同，阮钰不是通过招生考试进入这个班级的。她是凭借小升初的成绩直接被录取的，成绩优异到让民中提前十几天打电话给她的父母，询问是否愿意让她来就读。然而，阮钰本来想去的是实验中学。可惜，她的父亲阮国贵听了些关于实验中学的闲话，在7月11日硬拉着她来报道。那天，为她登记的正是卢老师，所以卢老师对这个小小的、怯生生的女孩有些印象。因为太阳毒辣，卢老师当时还劝她说：“你先回去吧，姑娘，我替你等，待会儿给你登，你回去吧昂。”阮裕谢过她后便出了校门，心里莫名记住了这位老师的温和。

在这个班级里，像阮裕这样直接凭成绩进来的学生只有五个，而她恰恰是其中之一。尽管她本该进入七（4）班那个“升华班”，可命运把她推到了2班。

临近下午五点，教室里的喧闹渐渐平息下来。阮钰乖乖挑选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在那里望向窗外。忽然，她看到妈妈站在对面教学楼的走廊上朝她招手，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却没有离开座位的意思。

阮裕穿着一条灰粉色的中长裤和一件淡粉色短袖上衣，身材比同龄人矮小许多，皮肤却是健康的小麦色。假期里，她每天都会和妹妹在小区露天运动场上练乒乓球，阳光的印记留在了她的肌肤上。她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像一只不善言辞的小动物。下课时有人主动过来搭话，但她总是笨拙地回应，几句话不到，对方就会笑着离开。

今年，民中的新生人数突破了历年最高记录，学校的校服供应因此显得捉襟见肘。开学整整一周后，还有三分之一的新生没领到校服。阮裕是后来才被加进来的，自然也没能拿到校服。她不得不穿了一个月的家常便服，这让她感到格外窘迫。每次走进学校，或者进入教室，总会有其他班的同学忍不住好奇地问：“小妹妹，你也是七年级的吗？”她每次都低声回答：“是的，我是。”这个答案已经重复了许多次，仿佛成了她这段时间里的某种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