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看着有点傻

余休回到家时，周五的夜幕已然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将街道映照得宛如一条璀璨的星河。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纱，缓缓笼罩住城市。

她推开家门，玄关处的小夜灯刚好亮起，暖黄光晕漫过走廊，将她疲惫却又柔和的身影拉得很长。

隔壁的邻居也在炒菜，飘来浓浓的饭菜香。

余国彭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财经新闻出神，电视里的声音和窗外渐起的虫鸣，揉成周五傍晚特有的烟火气。

他见到女儿回来，给了一个嫌弃的眼神，就开口让她快点去做饭。

余休看着他又看看桌子上乱七八糟的酒瓶和花生，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把钥匙搁在玄关柜上，换鞋时瞥见鞋柜最下层，妈妈留下的旧皮鞋还在，落了层薄灰，却像藏着无数本该存在的事。

她敛了敛神，走向厨房。

余休站在厨房的灶台前，系着一条有些旧却干净的围裙，洗好米煲饭，又专注地翻炒着锅里的菜肴。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厨房的门，余休的动作娴熟而温柔。

以前余休的母亲也这样系着同款围裙炒菜。那时的烟火气更热闹，父亲总在饭桌上笑骂她吃饭像“小仓鼠囤粮”。

自从那以后，爸爸变得很懒惰，照顾懒鬼爸爸的饮食起居也便成了余休生活中必要的一部分。

她爸爸工作繁忙，常常都是早上7点出门，下午4、5、6点时回来。但余休也十分庆幸这一点。

今天她拿冰箱剩下的食材做了红烧鱼和清炒时蔬。

她收拾好饭桌，将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余休脱下围裙，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她给爸爸盛好饭后，自己也坐到餐桌前，正准备拿起筷子，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她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新消息，是舍友许知漓发来的。

余休担心坐在她面前吃饭的“狮子”会骂自己吃饭时还玩手机，所以打算快点吃完回房间再看。

余休吃完饭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轻轻坐在柔软的床上，点开微信对话框。许知漓的消息跃入眼帘：

“休休！明天星期六下午两点，我们一起去白桦图书馆看书呀！”

余休感到奇怪，她和许知漓虽然是舍友，但平时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这样突然约她去图书馆，还真是有些意外。不过她向来好说话，便回复道：

“当然可以。”

随后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怎么突然想去那里看书了？”

发送完，余休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路灯，像串会发光的星子，缀在城市的黑丝绒上。

很快，许知漓的消息又回来了，字里行间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你知道吗？上次我在那里买本子，结果你猜我遇到了谁？”

余休嘴角微微上扬，回复道：

“谁啊？明星吗？”

她心里想着，能让许知漓这么激动的，说不定还真是哪个明星呢。

“不，是喻谨言！”

看到这个名字，余休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住了。

喻谨言，这个刚刚才和她见过没多久的少年。

还没等她细想，许知漓的消息又接连不断地发了过来：

“但是上次我没敢上前要联系方式，所以明天我想看看还能不能偶遇，要个联系方式。而且你离那里近，我就顺便想叫你一起去啦。”

余休沉思片刻，还是回复道：

“好，那明天再见吧。”

放下手机，她的思绪却有些纷乱，不过也没再多想，毕竟是许知漓去要联系方式，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洗完澡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休息，做好明天去图书馆的准备。

第二天中午，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在地板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余休简单地煮了一碗面条，快速吃完后，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半了。

她匆匆收拾好碗筷，换上一件舒适的白色长连衣裙，拿起背包，便出门前往白桦图书馆。

当她赶到图书馆时，远远地就看到许知漓站在门口，不停地张望着，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余休加快脚步跑了过去，气喘吁吁地说：

“来了。”

许知漓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说道：

“好，那我们进去吧。”

推开图书馆的大门，一股淡淡的书香扑面而来。馆内人来人往，却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偶尔翻书的沙沙声和轻轻的脚步声。

余休和许知漓在书架间穿梭，最后各自挑选了两本书。她们发现中间的那张桌子还空着两个座位，便走过去坐下。

图书馆里的环境安静而祥和，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在木质的桌椅上，也让书架上的书镀了层金，给整个空间增添了一丝温暖。

余休翻开手中的书，已经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而许知漓则用书挡着嘴巴，眼睛却直勾勾往门口飘，小声地嘟囔着：

“也不知道喻谨言今天会不会来。”

余休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说：

“先看会儿书吧。”

许知漓撇了撇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始看书。不过她的眼睛却总是忍不住左顾右盼，时不时地朝门口张望，期待着喻谨言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个小时后，图书馆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喻谨言。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身姿挺拔，气质出众。他径直走到书架前，目光在书架上扫视，寻找着自己想看的书。然后，他拿起一本书，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专注地看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余休和林知心这边。

许知漓在喻谨言一进门时就发现了他，她巨力推搡着余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颤巍巍的兴奋，像刚偷到糖的孩子。她小声地叫道：

“你看！他居然真的来了。”

余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喻谨言找书、坐下的一系列动作。她莫名的有些紧张，又平静下来，说道：

“那你还不快去加他好友。”

“哦哦，说的对！”

许知漓一边说着，一边从椅子上起身，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吱呀”的声音。

她拿着手机，正准备朝着喻谨言的方向走去。忽然看到他面无表情看起来不好招惹的脸，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她不好意思地看着余休，说：

“余休……你能帮我去向他要联系方式吗？”

“啊？”

余休惊讶地看着她，脸上写满了不解。

“我担心他拒绝……”

许知漓可怜巴巴地说，眼神中满是恳求。

“可是，我也……”

余休想要拒绝，她自己也觉得这件事很尴尬，毕竟她觉得自己和喻谨言也不熟。

“你长得那么好看，他绝对不会拒绝你的!还有啊……你就不能看在我借你洗头水的份上帮我去要吗？”

许知漓使出了“苦肉计”。

余休微皱着眉头，还是不情愿地说道：

“可一开始是你想来。”

“求你了，你就向他要个微信吧，然后你把他的微信推给我，这样我们两个都有了，对吧？”

许知漓继续说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不了吧……”

余休还是很犹豫，她心里十分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许知漓见她还在犹豫，直接使出了必杀技：

“你不是很喜欢那个199的玩偶吗？我买给你！”

听到这句话，余休确实有些动心了，那个玩偶她喜欢很久了，一直舍不得买。

“这……”

余休还想说些什么，许知漓又急忙补充道：

“你以后可以一直用我的生活用品和化妆品！”

“……”

余休沉默了，她心里挣扎着，一方面觉得帮林知心去要联系方式很尴尬，另一方面又被许知漓开出的条件所吸引。

“求你了，我给你做牛做马！”

许知漓说着，此刻还蹲在余休的椅子后面，双手合十做了个拜的动作，眼中满是祈求。

“唉，不用不用，我去吧。”

余休终究是败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许知漓顿时笑了起来，站起来拉着余休的手小声说：

“就知道你最好啦！快去吧快去吧。”

余休“嗯”了一声，刚起身迈出一步，许知漓就拍拍她的肩说：

“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哈。”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欸！

余休无声地喊了一句，看着许知漓远去的背影，她抿紧嘴唇，握紧拳头，心里已经有些后悔答应这件事了。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她不情不愿地慢慢向前走，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紧紧地握着手机。

她往喻谨言那儿走的每一步，余休都觉得鞋底粘了胶水，图书馆的地砖都变得硌脚，攥着手机的手指，已经泛白。

她终于走到他面前。

余休闻到他身上飘来的淡淡皂角香，还有一丝薄荷的清凉，混合着他手里拿着的书散发出书香味。她感到紧张得要命。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说道：

“喻谨言，好巧。”

喻谨言抬起头。

他颧骨上昨天还贴着余休给他的创口贴，今天换成了普通款的。

他贴得周正，边缘微翘，树棕色的创口贴已然盖住颧骨上鲜红的伤痕。像寒枝缀着片软雪，冷冽里藏着不经意的乖巧和安静。

余休看到他伤疤被规规矩矩的贴上创口贴，有好好的治疗伤口，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放心。

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她，心里有一些奇怪她出现在这里，随后又淡淡地说：

“嗯，巧。”

他声音低，像浸了水的棉花，闷闷的。明明没什么起伏，却让余休更紧张了。

“就是……”

余休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心里一直在纠结该怎么说才能不那么尴尬。

“有事吗？说吧。”

喻谨言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探究。

“能不能……”

余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

“加个联系方式。”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自己的脸瞬间变得滚烫，心跳也快得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喻谨言看着她抬起来的微信码，玩味地挑起眉，说道：

“原来你也会搭讪别人。”

“我看起来很胆小吗？”余休下意识的辩驳道。

“其实是看着有点傻。”

喻谨言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

“……”

余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又羞又恼。她担心喻谨言不同意，急忙说道：

“是我朋友让我加你的，她长得美若天仙。”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加上后半句。

喻谨言看了看她身后，问道：

“我不喜欢加陌生人，你朋友人呢？”

余休对上他那似乎带着怀疑的眼神，莫名的感到有些心虚：

“她有事先回家了，我到时候会把你微信推给她。”

突然，她意识到自己又不想加，为什么还要让他扫?不如直接把知漓的微信号告诉他，便抿了抿唇开口说道：

“要不……”我直接跟你说她的微信号?

后半句还没说完，喻谨言就没听到一样扫了余休的微信，说了句：

“好了。”

余休有些意外，脸上露出惊喜的微笑，说道：

“谢谢。”

说完，她没有多余的行动，便匆匆离开了。

走出图书馆，她四处张望，发现许知漓真的不见人影了。无奈之下，她只能直接回家了。

回到家后，余休打开手机，把许知漓的微信名片发给了喻谨言。没过多久，喻谨言回复：

“好。”

一个字，简洁得像他本人。

余休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手机震动起来，是许知漓发来的消息：

“休休，你加上了没有啊?”

“我加上了呀，我已经把你的名片推给他了。”

余休回复道。

“他没加我啊。”

……

“他不会是不想加我吧！”

许知漓的消息里满是失落和焦急。

余休连忙安慰道：

“可能要再过会吧。”

“好吧。”

许知漓这样回复着，打字时充满了无奈。

这时已经下午，现在日历中的‘立秋’早已过去。但天空仍湛蓝如宝石，几缕棉絮般的云朵悠悠飘浮着，被即将西斜的太阳染上淡淡金边。

太阳虽没了正午的炽热，却依旧明亮，光线变得柔和温暖，带着独属于秋日的橙黄。街边树木还保留着夏日的葱郁，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偶尔有一两片泛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落，宣告着秋天的临近。

街道上，行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车辆川流不息，车身也被镀上一层暖光。远处的公园，老人们悠闲地散着步，孩子们在草坪上嬉笑玩耍。一切都被笼罩在这温柔的日光里，闲适又美好，满是生活的烟火气。

余休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只觉得又丢脸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