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在虞书欣的脸上投下细长的光影。她第三次读着手中的纸条，那些剪报拼凑的字句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请进。"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她的导师林教授。林教授年近五十，眼角已有细纹，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初。她是虞书欣最信任的老师，也是推荐她担任文艺部部长的人。
"书欣，你找我？"林教授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纸条上，"发生什么事了？"
虞书欣深吸一口气，将纸条递了过去："昨天晚会结束后，我在礼堂发现的。"
林教授接过纸条，眉头逐渐皱紧。她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最后轻轻放在桌上："你告诉其他人了吗？"
"只有张凌赫学长看到了，他刚好路过。"虞书欣咬了咬下唇，"教授，您觉得这只是恶作剧吗？"
林教授沉思片刻："很难说。校园文化节举办了三十年，从未出过问题。"她顿了顿，"不过，谨慎起见，你最近注意安全，别单独去偏僻的地方。这事我会向保卫处报备，但暂时不要声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虞书欣点点头，心中的大石头却没有放下。林教授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太担心，继续你的工作。如果有人真的想破坏文化节，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
林教授离开后，虞书欣打开电脑，准备修改文化节策划案。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校园论坛的推送通知跳了出来：
【匿名用户】校园文化节不该举行的三个理由
她的手指悬在触控板上方，心跳突然加速。点开链接，帖子内容简洁而诡异：
"1. 历史总是重复自己
2. 有些记忆应该被埋葬
3. 三十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评论区已经有几十条回复，大多是在猜测发帖人的身份和这三句话的含义。有人认为是行为艺术，有人觉得是无聊的恶作剧，还有少数人提到了那个老掉牙的校园传说——三十年前文化节期间有学生失踪的事。
虞书欣盯着屏幕，喉咙发紧。这绝不是巧合。恐吓信和匿名帖子，一明一暗，都在针对文化节。她截屏保存，然后点开发帖人的资料——新注册账号，除了这条帖子外没有任何活动记录。
她正想关闭页面，突然注意到帖子最下方有一行几乎透明的小字，需要将屏幕倾斜特定角度才能看清：
"她在看着你。"
虞书欣猛地向后一仰，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她差点惊叫出声。
"书欣？"是文艺部的副部长杨雪，"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白？"
"没、没事。"虞书欣迅速切换屏幕，"只是被消息吓了一跳。有什么事吗？"
杨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学生会三点开会，陈昊副主席说必须全员到场，讨论文化节预算分配问题。"
"知道了，我会准时到。"虞书欣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等杨雪离开，她再次看向电脑屏幕。那行小字依然在那里，像一只窥视的眼睛。她突然想起张凌赫昨天说的话："如果需要帮助，我周三在物理楼。"
现在才周一，但她等不及了。
物理楼坐落在校园西区，是一栋灰白色的方正建筑，与周围充满现代感的玻璃幕墙教学楼形成鲜明对比。虞书欣站在201教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她试着推了推门，锁着的。看了眼手表，下午两点十分，距离上课还有五十分钟。
"你找张凌赫？"
一个戴着厚镜片的男生从隔壁实验室探出头来。
"是的，请问他在吗？"
"应该在四楼计算机室，他经常在那儿。"男生说完就缩了回去。
虞书欣爬上楼梯，每上一层，灯光就暗一分。四楼的走廊尽头，一扇磨砂玻璃门透出微弱的蓝光。她走近，听到里面传来键盘敲击声。
轻轻推开门，房间内只有一盏台灯亮着，照亮了张凌赫专注的侧脸。他面前的三个显示屏上跳动着虞书欣看不懂的代码和数据。
"打扰了..."她轻声说。
张凌赫转过头，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的眼神。看到是她，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虞书欣？"
"抱歉突然来找你，但发生了一些事。"她走到他身边，闻到了淡淡的咖啡香，"今天校园论坛出现了一个匿名帖子，针对文化节的。"
她拿出手机给他看截屏。张凌赫的目光在那行小字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突然在键盘上敲击起来。几秒钟后，一个复杂的界面占据了主屏幕。
"论坛的IP记录。"他解释道，手指飞快地移动，"匿名账号通常也会留下数字痕迹。"
虞书欣看着他专注工作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打扰了他："呃，如果你在忙的话，我可以..."
"找到了。"张凌赫打断她，指着屏幕上一串数字，"发帖人使用了校园内网，具体位置是..."他眯起眼睛，"老图书馆的公共电脑区。"
"老图书馆？"虞书欣皱眉，"那里不是已经关闭整修了吗？"
"理论上是的。"张凌赫推了推眼镜，"所以要么有人偷偷进去了，要么..."他停顿了一下，"要么这个IP是被伪装的。"
"能查到更多吗？比如账号注册信息？"
张凌赫摇头："校园论坛的安全措施虽然不完善，但基本的匿名保护还是有的。不过..."他打开一个新窗口，"我写个爬虫程序，监控这个账号的后续活动。"
虞书欣看着他熟练地编写代码，突然问："你为什么帮我？我们昨天才认识。"
张凌赫的手指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敲击键盘："好奇心。还有..."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我不喜欢看到有人被威胁，尤其是用这种藏头露尾的方式。"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虞书欣发现他的睫毛意外地长。
"谢谢。"她真诚地说。
"不用谢。现在，说说你的想法。"张凌赫保存好程序，转向她，"这两起警告背后的人，你有什么怀疑对象吗？"
虞书欣犹豫了一下："学生会内部最近在争论文化节预算分配。副主席陈昊对我的提案很不满，我们有过几次争执。"
"动机足够吗？"
"单为预算不至于..."她摇摇头，"但陈昊一直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去年竞选主席失败后，他对王磊——就是现任主席——态度很微妙。"
张凌赫若有所思："所以可能是想通过破坏文化节来打击王磊的威信？"
"有可能，但发这种恐吓信不像是陈昊的风格。他更倾向于正面对抗。"虞书欣皱眉，"而且那个关于'三十年前'的暗示...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校园传说。"张凌赫突然说，"三十年前，第一届文化节期间，有个女生在老图书馆失踪了。"
虞书欣瞪大眼睛："真有这事？我以为只是学长姐吓唬新生的鬼故事！"
"有档案记录的。"张凌赫的声音降低，"物理系有个传统，每年新生入学都会被带去老图书馆'探险'。我大一那年，查过校报档案，确实有这起失踪案，但细节很少。"
虞书欣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杨雪发来的消息：「会议提前到2:30，速来学生会办公室！」
"糟了，我得走了。"她匆忙起身，"学生会要开会讨论预算问题。"
张凌赫点点头："保持联系。如果那个匿名账号再有活动，我会通知你。"
"周三你的课，我还会来的。"虞书欣走到门口，回头补充道，"不是说空话。"
张凌赫嘴角微微上扬："我记下了。"
学生会办公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主席王磊正在分发文件，陈昊则站在白板前写着什么。虞书欣悄悄溜到杨雪身边的空位坐下。
"好了，人都到齐了。"陈昊敲了敲白板，"今天我们要敲定文化节各板块的最终预算分配。"
虞书欣翻开文件，发现与上周自己提交的方案相比，文艺部的预算被削减了近三分之一，而外联部——陈昊直接分管的部门——预算增加了百分之五十。
"这个分配..."她举起手，"与之前的讨论结果出入很大。文艺部是文化节的主力，削减这么多会影响整体效果。"
陈昊面带微笑："书欣，我理解你的担忧。但今年外联部争取到了多家重量级赞助商，需要更多预算来安排他们的接待和宣传。文艺部的部分节目可以精简一些。"
"精简哪些？"虞书欣直视着他，"开幕式表演？各社团的展示？还是闭幕颁奖典礼？这些都不是能随便精简的。"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王磊清了清嗓子："两位，我们是不是可以..."
"事实上，"陈昊打断他，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我听说文艺部在采购道具和服装时有'特殊渠道'？"他意有所指地强调最后四个字。
虞书欣感到一阵怒火上涌："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每一笔支出都有明确记录和发票！"
"是吗？那上个月那批音响设备的差价去哪了？"陈昊冷笑，"三千五百元，发票金额与实际支付不符。"
虞书欣愣住了。确实有这笔差额，但那是因为商家临时给了学生折扣，她正准备将余款退回学生会账户。
"这事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陈昊转向其他人，"鉴于这种情况，我认为文艺部的预算需要重新审核。在调查清楚前，先按新方案执行。"
会议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虞书欣留下想找王磊解释，却被陈昊抢先一步。她只能愤懑地离开。
走出行政楼，夕阳已经西沉。虞书欣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凌赫发来的消息：
「匿名账号又活跃了，这次是私信。老图书馆，今晚九点，如果你想了解真相。」
她的心跳加速，手指飞快回复：「你要去吗？」
「已经在那里了。发现了一些东西，你应该来看看。」
虞书欣看了看时间——六点四十分。足够她回宿舍拿些东西再赶去老图书馆。
老图书馆位于校园最北端，是一栋哥特式建筑，尖顶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由于年久失修，半年前就被围起来准备翻新，正门贴着封条。
虞书欣打着手电，绕到建筑侧面。一扇窗户的锁被撬开了，虚掩着。她小心地推开窗户，爬了进去。
里面比想象中还要黑暗。手电筒的光束照出漂浮的灰尘和蛛网。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
"张凌赫？"她小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没有回应。
虞书欣握紧手电，慢慢向前移动。地板在她脚下发出不祥的吱呀声。根据张凌赫的消息，他应该在计算机室，那应该是在...
拐角处突然传来脚步声。虞书欣屏住呼吸，贴墙站立。
"虞书欣？"
是张凌赫的声音。她长舒一口气，转过拐角。
张凌赫站在一扇铁门前，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设备，像是金属探测器和小型电脑的结合体。
"你来了。"他点点头，"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
"什么情况？"虞书欣走近，注意到铁门上的标牌写着"地下室·闲人免入"。
"这个建筑的结构有问题。"张凌赫指着他的设备，"根据学校公开的图纸，地下室应该只有这一层。但我的扫描显示，下面还有空间。"
虞书欣瞪大眼睛："密室？"
"更可能是被遗忘的旧结构。"张凌赫尝试推了推铁门，纹丝不动，"锁死了。但我找到了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是一份旧档案的复印件。虞书欣就着手电光阅读：
「星辉大学校报·1989年10月15日
物理系二年级学生林小曼于校园文化节期间失踪。林同学是首届文化节主持人，最后一次被见到是在老图书馆附近。警方调查无果，案件悬而未决...」
"林小曼..."虞书欣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这就是传说中失踪的那个学生？"
张凌赫点头："不止如此。我还找到了当年的文化节节目单。"他又拿出一张纸，"看看主持人名单。"
虞书欣接过纸，在主持人一栏看到了"林小曼"的名字，而在她后面的括号里写着"替补：周敏"。
"周敏？"她皱眉，"这名字有点耳熟..."
"现任校董会成员周峻纬的姐姐。"张凌赫平静地说，"周峻纬当年是物理系的风云人物，比林小曼高两级。"
虞书欣突然将这一切联系起来："你是说...三十年前的失踪案和现在的恐吓信有关联？但这怎么可能？谁会因为三十年前的事阻止现在的文化节？"
"不清楚。"张凌赫收起文件，"但那个匿名账号知道些什么。它引导我们来到这里，一定有原因。"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两人同时僵住。
"保安？"虞书欣小声问。
张凌赫摇头："保安巡逻不会这么鬼鬼祟祟。"
又一阵脚步声，这次更近了。张凌赫突然抓住虞书欣的手腕："这边。"
他们躲进旁边的一个小隔间，屏住呼吸。脚步声在门外徘徊了一会，然后渐渐远去。
"我们该离开了。"张凌赫低声说，"明天再来调查。"
虞书欣点头，心跳如鼓。当他们悄悄爬出窗户时，她似乎看到顶楼的一扇窗前站着一个人影，但一眨眼又消失了。
回宿舍的路上，虞书欣的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些零碎的线索：恐吓信、匿名帖子、被篡改的预算、三十年前的失踪案、神秘的地下室...这一切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更让她不安的是，她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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