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樵松捂着手腕，剧痛和难以置信的惊骇让他的脸扭曲变形。
他死死盯着那个从烟尘中走出的身影，那熟悉的身形，那刻骨铭心的声音，那双即使隔着昏暗与硝烟也能一眼认出的、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
林樵松“沈……近真？！”
这三个字从林樵松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和一种白日见鬼般的恐惧，
林樵松“你……你果然没死！”
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手腕的剧痛。他亲眼看着她中枪坠崖！怎么可能？！这个幽灵般的女人！
魏若来站在沈近真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
刚才林樵松枪口对准他的瞬间，死亡的冰冷触感无比真实。
然而下一秒，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就这样从天而降，用最决绝的方式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句“动他，你问过我的枪了吗？”如同惊雷，炸响在他灵魂深处，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震颤和滚烫的暖流。
是她！真的是她！她就在眼前！活着！强大！如同守护神祇！
沈近真“惊喜吗？”
沈近真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没有一丝温度。
她的枪口纹丝不动，牢牢锁定林樵松的眉心，眼神却飞快地扫过魏若来，确认他无恙。
那短暂的一瞥，包含了太多东西——庆幸、决绝、还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待着别动”。
林樵松“你……”
林樵松眼中凶光暴射，瞬间的惊骇被更狂暴的杀意取代。
他猛地朝旁边一个刚从掩体后探头的队员嘶吼：
林樵松“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那队员下意识地抬起枪口。
“砰！”
枪响只有一声，却来自沈近真斜后方的二楼唱诗班位置。
一颗子弹精准地钻入那名队员的眉心，他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是“老枪”布置的狙击手！
沈近真“谁动，谁死。”
沈近真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掌控力。
教堂里残余的林樵松手下被这精准的狙杀彻底震慑，纷纷缩回掩体，不敢再轻易冒头。混乱的枪声骤然稀落下去。
林樵松脸色铁青，他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
眼前的沈近真如同索命的阎罗，暗处还有致命的狙击手。但他林樵松，岂是坐以待毙之人？他眼角余光瞥见地上离他不远的地方，躺着一把刚才手下被打落的手枪。
拼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身体猛地朝地上扑去，目标直指那把手枪！同时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林樵松“都给我……”
“砰！”
沈近真的枪再次响了！这一枪，没有半分犹豫！子弹撕裂空气，带着沈近真积蓄了太久的血海深仇和所有牺牲同志的呐喊，精准无比地钻入林樵松扑向手枪的右肩胛骨！
林樵松“啊——！”
林樵松发出一声凄厉非人的惨嚎，扑倒的动作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扭曲变形，重重摔在满是碎石和灰尘的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黑色的风衣。
林樵松“呃……呃……”
他痛苦地蜷缩着，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毒蛇，徒劳地扭动，怨毒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沈近真身上，充满了不甘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林樵松“沈近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还有魏若来……”
沈近真一步步走上前，军靴踩在碎石上发出冰冷清晰的声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痛苦抽搐的林樵松，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封的、彻底的漠然和审判。
沈近真“做鬼？”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沈近真“林樵松，你这种人，连下地狱的资格都没有。你只配在人间，接受审判，然后……像垃圾一样被彻底清除。”
她不再看他，抬头对着黑暗的穹顶，朗声道：
沈近真“行动结束！清场！目标林樵松，活捉！”
随着她的话音，埋伏在教堂各处的“老枪”行动组成员如同鬼魅般迅速现身，干净利落地缴械、制服了残余的、早已失去斗志的行动队员。
两个壮硕的汉子大步上前，粗暴地将还在嘶声咒骂挣扎的林樵松拖了起来，用浸了水的麻绳死死捆住。
尘埃落定。教堂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伤者的呻吟和绳索摩擦的声音。
沈近真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终于毫无阻碍地、直直地投向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魏若来。
四目相对。
魏若来站在原地，仿佛被钉住了。
他看着那个一步步向他走来的身影，看着她脸上沾染的硝烟和灰尘，看着她眼中那冰层融化后汹涌而出的、几乎将他淹没的复杂情感——劫后余生的庆幸、失而复得的狂喜、刻骨铭心的痛楚……太多太多。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千言万语，在生死重逢的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看着她，贪婪地看着，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轮廓、每一丝气息都刻进灵魂深处，唯恐这又是一场梦。
沈近真走到他面前，一步之遥。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凌乱的头发，看着他眼中翻涌的、同样复杂难言的情绪。她抬起手，似乎想抚上他的脸颊，确认他的存在，但手抬到一半，却又停在了半空，微微颤抖着。
魏若来“你……”
魏若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魏若来“你……还活着……”
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带着无尽的酸楚和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
沈近真看着他，那双曾经明亮飞扬、此刻却盛满了太多风霜和痛楚的眼睛里，终于漾开了一丝真实的、带着水光的涟漪。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却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沈近真“嗯，”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魏若来的心上，
沈近真“我回来了。”
——
霞飞路的枪声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上海滩激起千层浪。
然而，这浪花还未及扩散，就被一股更强大、更汹涌的暗流狠狠拍碎、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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