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缺指尖转着扇子,金片流苏在晨光里划出细碎弧线,正要凑近玄渊再说些什么,却听膳堂门口传来一声清冷的咳嗽。
“花公子,”来人戴着金丝眼镜,墨色道袍袖口沾着些许墨痕,手里账本拍得“啪”响,“上月你用‘凝露草’抵账的亏空,今日该结了。”
玄渊好奇地从林清玄怀里探出头——来人身量清瘦,鼻梁上架着修仙界罕见的透明镜片,阳光透过镜片在账本上投下光斑,偏偏眼神比剑锋还利,直勾勾盯着花无缺腰间的和田玉。
“墨书!”花无缺夸张地捂住钱袋,“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账房等我吗?”
墨书推了推眼镜,翻开账本念道:“三日前,花公子以‘考察凡间经济’为由支取中品灵石五十块,实际用途:给城东‘听风楼’老鸨贺寿;五日前,用‘墨竹吟’扇子抵押换取糖葫芦十串,债主……”
“打住!”花无缺扑过去想捂他的嘴,却被墨书灵活避开,账本“啪”地拍在他手背,“还有今日凌晨,你从账房‘借’走的那枚‘开元通宝’——”
“那是我送给小师弟的!”花无缺梗着脖子辩解,耳尖却悄悄泛红。
墨书终于将目光转向玄渊,镜片反光让他看不清表情,只声音缓和了些:“小师弟,这是花公子欠账的凭证,你若见他再去赌坊,便拿这个敲他脑袋。”说着从袖中摸出枚铜钱——正是花无缺给玄渊的那枚“开元通宝”,上面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缺”字。
玄渊捏着温热的铜钱,看看墨书,又看看花无缺。
四师兄正偷偷对他使眼色,桃花眼尾的红晕都快滴到锁骨了。
“墨先生,”林清玄笑着打圆场,“玄渊刚入观,还不懂规矩,日后还要劳烦你多照看。”
墨书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林清玄时,镜片后的眼神柔和了些:“师尊言重了,倒是花公子——”他突然抬手,用笔杆敲了敲花无缺的额头,“今日再不去采灵草抵债,下个月的俸禄便用你那只凤凰神兽抵了。”
一直蹲在凤瑶肩头的凤凰神兽“啾”地叫了声,脑袋往主人怀里缩。
凤瑶立刻瞪向花无缺:“四师兄,不准打我的小白主意!”
苏软软趁机往墨书手里塞了块糖渍梅子:“墨先生,尝尝这个呀,可甜了~”
墨书看着掌心的梅子,镜片反光晃了晃,最终还是放进了袖口的小布袋里——那里鼓鼓囊囊,全是苏软软塞的零食。
沈知言眼尖,摇着扇子起哄:“哟,墨先生这是给某人留的吧?”
花无缺立刻跳起来:“沈知言!再乱说话就把你的符箓全卖给凡间道士!”
“你敢!”
看着花无缺追着沈知言跑出膳堂,墨书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在低头整理账本时,嘴角勾起极淡的笑意。玄渊偷偷拽了拽林清玄的袖子:“师尊,那个戴眼镜的……好像很喜欢四师兄。”
林清玄揉了揉他的头发,目光落在不远处——慕寒正默默给沈知言的空碗里添粥,沈知言却故意把粥洒在他袖口,换来一记眼刀,耳尖却红得滴血;凤瑶别扭地把苏软软织的粉色蝴蝶结系在凤凰脖子上,神兽“啾啾”叫着蹭她手心;而墨书正被花无缺缠得头疼,却任由他扒拉自己的账本。
……
山风穿过膳堂,吹起林清玄的月白道袍。
玄渊趴在他肩头,看着师兄师姐们吵吵闹闹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清虚观的“魔修嫌疑犯”师尊和他捡来的“炸毛崽”,好像也没那么孤单了。
“师尊,”他小声说,“我们什么时候去买糖葫芦?”
“现在就去。”林清玄笑着起身,却被玄渊拽住袖子。
小家伙指了指正在抢墨书算盘的花无缺:“那他们呢?”
林清玄望向纠缠在一起的众人,慕寒正拎着沈知言的后领往演武场走,凤瑶抱着凤凰跟在苏软软身后,墨书被花无缺缠得无法记账,索性合了账本任他胡闹。
“他们啊,”林清玄抱起玄渊,指尖蹭过他嘴角的糕屑,“大概是在算……什么时候能把欠彼此的‘情账’,算个清楚吧。”
玄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脸埋进林清玄怀里。
阳光透过窗棂,在众人身上投下交叠的影子,像一幅乱糟糟却暖融融的画卷。
至于他腕间的月牙印记?
玄渊偷偷看了眼林清玄的侧脸,决定暂时保密。
反正这个凡人师尊的怀抱这么暖,等他吃完十串糖葫芦,再考虑要不要把他和这群吵吵闹闹的“暖炉”们,一起抢回魔界当“专属家人”也不迟。
毕竟……谁让他是曾经的魔尊呢。
现在嘛……先当个被师兄师姐们宠着的小霸王,好像也挺不错。
“师尊!你看大师兄又在瞪三师兄了!”
“嗯,大概是在‘算’昨天被弄湿的道袍钱。”
“那四师兄和戴眼镜的在抢算盘!”
“哦,他们在‘算’谁欠谁的灵石更多。”
“那二师姐和五师姐呢?”
“她们啊……在‘算’凤凰神兽戴粉色蝴蝶结好看,还是戴蓝色的好看。”
山路上,林清玄抱着叽叽喳喳的小不点越走越远,身后传来花无缺的哀嚎:“墨书!算我求你了,别把我的灵石拿去给小师弟买糖葫芦啊——!”
墨书的声音透过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花公子,这叫‘投资’,等小师弟长大了,帮你把赌坊赢回来。”
阳光正好,糖糕甜香混着山间清气,将整个清虚观都裹进了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