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紫究第一次注意到紫堂真,是在开学第一堂理论课上。
他站在讲台上,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手里转着支黑色水笔,声音清得像初秋的风。阳光斜斜切过他垂落的睫毛,在教案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沂紫究趴在桌上转笔,灰蓝色的眼睛盯着他握笔的手指——骨节分明,干净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和她一样讨厌任何累赘的东西。
“沂紫究同学,”突然被点名,她猛地抬头,撞进紫堂真平静的目光里,“可以解释一下你笔记本上的机甲设计图,为什么给能源舱画了只兔子吗?”
全班哄笑起来。沂紫究耳尖发烫,把笔记本往怀里拢了拢:“因为……可爱?”
紫堂真没批评她,只是点点头:“下次记得在设计图旁标注功能说明。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紫堂真翻着她的作业本,指尖偶尔在错处停顿:“理论基础很扎实,但太容易分心了。”他抬眼,看到她校服口袋里露出的糖纸边角,“喜欢吃甜食?”
沂紫究愣了愣,从口袋里摸出颗柠檬糖递过去:“老师要尝尝吗?很酸的。”
他接过去,指尖碰到她的掌心,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紫堂真剥开糖纸,柠檬的清酸瞬间漫开,他微微蹙眉,却没吐出来:“确实很酸。”
那天之后,沂紫究总在紫堂真的课上格外认真。她会在课间抱着画板溜到教师休息室窗外,看他坐在窗边批改作业,阳光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薄金。有时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会抬头冲她扬下眉,她就慌忙躲起来,心脏砰砰直跳,像揣了颗融化的糖。
一次美术课,她画了幅黄昏的校园,角落里有个模糊的白衬衫身影。老师当众表扬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口站着的紫堂真,他手里拿着教案,目光在画上停了几秒,嘴角似乎弯了一下。
放学时,她在走廊被他叫住。紫堂真手里捏着张便签:“你的画很有灵气。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下周的校园画展,我有朋友的作品参展。”
便签上的字迹清隽,末尾画了个小小的兔子能源舱。沂紫究捏着那张纸,一路跑回家,感觉风里都飘着柠檬糖的甜味。
沂紫究在音乐教室练歌时,总觉得窗外有双眼睛。
她喜欢唱轻快的调子,唱到高潮处会忍不住晃着金黄色的长发,灰蓝色的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这天唱到一半,转身时撞进一道熟悉的目光——紫堂真正站在窗边,手里还拿着她上周交的机甲理论补考试卷。
“老师?”她吓得差点咬到舌头,手里的乐谱散了一地。
紫堂真弯腰帮她捡,指尖划过一张写满批注的乐谱,上面是她自己填的词。“唱得很好,”他把乐谱递回去,“比你的理论补考成绩好听。”
沂紫究脸又红了。上次理论考砸后,他利用午休给她补课,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切出明暗交错的纹路,她盯着他的侧脸,根本没听进去几个字。
“其实……”她小声说,“我写了首歌,想试试能不能在毕业晚会上唱。”
紫堂真挑眉:“可以唱给我听听吗?”
她抱着吉他坐下,指尖有些发颤。旋律流淌出来时,她渐渐放松下来,唱到副歌部分,忽然发现紫堂真也跟着轻轻哼起来。他的声音低沉,和她的调子意外地合拍,像晚风裹着星光,温柔得让人想闭眼。
一曲终了,音乐教室里静悄悄的。沂紫究抬头,看到他眼里的笑意,比窗外的月光还亮。
毕业晚会前一周,沂紫究在画室熬夜画舞台背景。紫堂真推门进来时,她正趴在颜料盘旁打盹,手里还攥着支画笔,脸上沾了点蓝色颜料。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张湿纸巾,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擦掉她脸上的颜料。
“老师?”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颜料碎屑。
“别熬太晚。”他把一杯热牛奶放在桌上,“我帮你画完剩下的星空吧。”
他握着她的画笔,动作生疏却认真。沂紫究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说:“紫堂老师,等我毕业了,是不是就不能经常见到你了?”
紫堂真的动作顿了顿,星空的颜料在画布上晕开一小片蓝。“如果你想见到我,”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眼里,“随时都可以。”
毕业晚会那天,沂紫究站在舞台中央,灯光亮得晃眼。她唱到一半,朝台下望去,看到紫堂真站在最后一排,手里拿着支柠檬糖,像在为她打节拍。
唱完最后一句,她对着麦克风轻声说:“这首歌,送给一位……很重要的人。”
晚会结束后,沂紫究在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下等他。紫堂真走过来时,手里拿着个包装简单的盒子。“毕业礼物,”他递给她,“不是首饰。”
盒子里是本画册,第一页是她画的兔子能源舱机甲,旁边多了个穿着白衬衫的驾驶员;后面是她练歌的侧影,是她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样子,最后一页画着颗柠檬糖,旁边写着:“等你成年,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画展?”
晚风吹起她的长发,也吹乱了紫堂真的呼吸。沂紫究踮起脚,把一颗柠檬糖塞进他嘴里,在他愣神时轻轻抱了抱他:“老师,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柠檬的酸混着心跳的甜,在两人之间漫开来。远处传来其他同学的笑闹声,而这里的晚风,只属于他们。
沂紫究十八岁生日那天,紫堂真带她去了城郊的美术馆。秋阳穿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走在她身侧,白衬衫袖口依然挽着,手里拎着她刚买的焦糖布丁——知道她总忍不住在看展时吃点甜的。
停在一幅星空油画前时,沂紫究忽然想起毕业那晚他帮她画舞台背景的样子。“你那本画册里的星空,是不是照着这幅画的?”她转头问,嘴里还含着勺子。
紫堂真看她沾在嘴角的奶油,伸手用指腹擦掉,指尖的温度让她耳尖发烫。“不是,”他声音放轻,“是照着你练歌时窗外的夜空画的。”
那天他们在美术馆待到闭馆。走出来时暮色四合,街边的路灯次第亮起。紫堂真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递给她——不是首饰,是枚小小的金属书签,上面刻着只兔子,正抱着颗柠檬糖。
“之前总想着,等你成年了才能……”他话说到一半,被沂紫究踮脚打断。她没接书签,反而伸手勾住他的手指,像怕他跑掉似的攥紧了些。
“紫堂真,”她仰头看他,灰蓝色的眼睛在路灯下亮得像浸了水,“不用等‘能’做什么,现在就可以。”
他愣了愣,随即反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纤细,掌心带着刚握过布丁盒的暖意,和那年在办公室递给他柠檬糖时一样,却又格外不同。
后来沂紫究考上了本校的机甲设计系,成了紫堂真的学妹。他们不再是师生,却总有人会提起“当年紫堂老师最偏爱的那个画兔子机甲的女生”。沂紫究每次听到都要脸红,紫堂真却只是笑笑,在没人时捏捏她的后颈:“是偏爱,但那时只能藏着。”
紫堂真的办公室里开始出现些“不速之客”:她画废的草稿纸被他整齐地收在抽屉里,她常喝的柠檬味汽水在角落堆了半箱,甚至有次学生去找他答疑,撞见沂紫究正趴在他桌上,对着他的教案画小人——画里的紫堂真顶着一对兔子耳朵,手里拿着写满公式的粉笔。
“老师,你的学生好像看到了。”她慌忙把纸揉成团,却被紫堂真抢过去展平。他拿起笔,在兔子耳朵旁添了对小小的翅膀:“没关系,反正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画了。”
音乐教室成了他们常去的地方。沂紫究写新歌时,紫堂真就坐在钢琴旁听,偶尔帮她调整几个和弦。有次她唱到一半,忽然停下来问:“你当初怎么会注意到我画的兔子能源舱?”
他弹着琴键的手指顿了顿,琴声像断了线的珍珠。“因为很像我小时候画过的设计,”他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那时觉得能源舱太冷冰冰了,总想给它加些……可爱的东西。”
沂紫究忽然明白,那些藏在严肃外表下的温柔,其实从一开始就露了痕迹。就像他总记得她不爱首饰,记得她吃柠檬糖时会眯起眼睛,记得她画的每一笔里藏着的光。
毕业典礼那天,沂紫究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言。站在台上往下看时,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紫堂真。他手里没拿柠檬糖,只是望着她,眼里的笑意比聚光灯还亮。
发言结束后,她抱着花跑下台,在众人的起哄声里扑进他怀里。紫堂真接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现在,不用再叫我老师了。”
沂紫究抬头,在他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像偷吃了颗最甜的糖:“那叫你什么?紫堂先生?”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金发,指尖穿过发丝,带着熟悉的温度:“叫我真就好。”
阳光穿过礼堂的穹顶,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她手腕上没有任何装饰,却戴着他送的兔子书签串成的手链——不算首饰,是只属于他们的约定。
远处传来《毕业歌》的旋律,而沂紫究靠在紫堂真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忽然觉得,未来就像她画过的无数张图纸,只要身边有他,无论画什么,都会是最温暖的模样。
————————————
沂.作者圆满结束!
沂.作者已经开始复更啦
沂.作者(*^▽^*)
沂.作者去某个很快的手
沂.作者^阿金的阿究^&
沂.作者是我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