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周末总带着股黏腻的潮气,林悦蜷在沙发里,手机屏幕映着周九良弹三弦的视频。屏幕里的人垂眸拨弦,指尖在琴弦上划出细碎的光,她盯着他腕间若隐若现的红绳,眼皮渐渐发沉。
再睁眼时,青砖灰瓦的“广德楼”匾额赫然入目。林悦攥紧手里的橘色应援灯,掌心沁出的汗把灯牌边缘洇得发软——这是她上周刚买的新款,磨砂外壳印着周九良的三弦剪影。茶馆里茶香混着掌声扑面而来,台上的周九良正用折扇敲着醒木,眼尾微挑时,竟朝她的方向笑了一下。
“这位姑娘,”孟鹤堂突然指着她,“您这灯牌颜色倒是鲜亮。”
林悦猛地坐直,膝盖撞到前排木椅发出“咚”的声响。满场目光刷地聚过来,她看见周九良的瞳孔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喉结随着憋笑轻轻滚动。
“是、是应援色……”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泡了水的宣纸,“橘色,属于周老师的。”
台下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周九良却放下折扇,探身从桌上的青瓷罐里捏了颗冰糖,指尖一弹便精准落进她放在椅把的帆布包里:“下回带个保温杯,姑娘。”
那枚冰糖在包里硌着大腿,林悦直到散场都没敢摸。后台木门虚掩着,她数着自己参差不齐的心跳,第三次举起手时,门忽然从里面拉开。周九良卸了大褂,白衬衫领口松着两颗纽扣,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橘子糖。
“跟着我走了三条街了。”他挑眉,糖纸在指间沙沙作响,“怕不是个小尾巴精?”
林悦的耳朵瞬间烧起来,连珠炮似的往外蹦话:“我、我就是想问问三弦的事儿!您上次在南京专场弹《秦淮景》,泛音部分是不是用了……”话到一半突然卡住——她分明记得,那场演出是去年冬天,可眼前的周九良腕间红绳上坠着的,分明是她昨天才在淘宝下单的橘子吊坠。
“想知道?”他忽然凑近,雪松味的香水混着橘子糖的甜,“明天下午三点,广德楼后台。”
话音未落,窗外惊雷炸响。林悦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还蜷在沙发里,手机屏幕早暗下去,只有腕间不知何时多了枚橘子形状的琉璃吊坠,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
床头的闹钟指向凌晨三点,她鬼使神差地翻开微博,周九良刚更新的照片里,他倚着古旧的木门,腕间红绳上的吊坠赫然与自己腕间的一模一样。评论区热一写着:“周老师今天穿的白衬衫,领口有块橘子汁渍哦!”
林悦盯着照片里斑驳的门框,忽然想起梦里他说“明天下午三点”时,门角露出的半块铜制门牌号——正是她去年去北京旅游时,在杨梅竹斜街偶然拍到的老门牌号。
手机突然震动,置顶对话框跳出孟鹤堂的新动态:“广德楼修缮完毕,明日起恢复演出。”配图里,重新粉刷的朱红木门上,铜制门牌号在阳光下泛着光,清晰得能看见上面的刻痕——西城区杨梅竹斜街16号。
林悦攥紧腕间的吊坠,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窗外雨停了,一颗橘色的星星从云层里探出头来,像极了梦里周九良眼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