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华清宫西厢烛火初燃。
叶婉清端坐于绣墩之上，一袭素色罗裙，发髻斜簪一支银钗，无珠玉装饰，却自有一股清雅之气。她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指节纤细，掌心微汗。教引嬷嬷立于门外，低声通报：“六殿下到。”
帘帷掀动，玄翊步入殿中，神色略显疲惫，眸光却比往日沉静。他刚从韩嫣处归来，心绪未平，可脚步却未曾迟疑。他目光扫过她，稍作停顿——她低眉顺目，眉眼如画，清丽中带着几分怯意，像一株初绽的兰草，静立于月下。
“叫什么名字？”他问。
“奴婢叶婉清。”她起身行礼，声音清婉，如溪水过石。
玄翊微微颔首，“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你这名字，倒应了此句。”
叶婉清低头，轻声道：“父亲不过县丞小吏，取名随意，不敢与诗经相提并论。”
玄翊一笑：“你倒谦逊。”他顿了顿，又问，“可读过书？”
她略一迟疑：“只粗识字句。”
“家中可还有什么人？”玄翊又问。
“兄长以科举入仕……”叶婉清脱口回答，然而紧接着心头一紧。她知此问若应得不当，便成攀附之嫌。她垂首片刻，终低声道：“恐君爱阳艳，斫却园中花。”
玄翊一怔，随即眸光微亮。
此语出自古诗，意为君王若因宠爱一人而滥施恩泽，反致其家族遭祸。她以诗自警，不求提携，反惧牵连，实为识大体、知进退。
他不再追问，只道：“你既知此理，想必亦通文墨。你兄长能中举，你岂会不通诗书？”
叶婉清未答，只轻轻摇头。殿内一时寂静，烛火轻晃，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微微摇曳。
玄翊目光微动，见她眼角余光扫过床榻——白帕平铺，静候落梅。他知她心怯，以为她不愿，便转身取来案上拆蜡小刀，执于指尖。
“今夜天寒，”他低声说，“你在外榻歇息时，多加一层被子。”
叶婉清立时明白他意——欲以血染帕，免她初夜之痛。她心头一震，不及多想，疾步上前，一把攥住他执刀的手。
“殿下不可！”她脱口而出。
刀刃已划破指腹，一滴血珠缓缓沁出，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愈发刺目。叶婉清指尖微颤，见血珠越凝越大，竟未多想，俯身将他手指含入唇中，舌尖轻舐，血味微腥，却让她唇色更显丰润。
玄翊如遭电击，僵立原地。
烛光下，她低眉敛目，唇瓣微启，正含着他受伤的手指。她的呼吸温软，舌尖轻触肌肤，如蝶翼拂过。他心跳骤乱，目光凝在她唇上，久久不能移开。
那一瞬，他想起韩嫣——那未竟的吻，那羞怯的逃离。而眼前这女子，却以如此大胆的温柔，直击他心底最柔软处。
叶婉清忽觉失态，慌忙松口，指尖沾血，慌乱退后一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奴婢……奴婢逾矩，请殿下责罚！”
她伏地颤抖，不敢抬头。
然而，肩头忽被一双手扣住，力道不重，却坚定无比。玄翊俯身，将她从地上拽起，顺势一带，她整个人跌入他怀中。
鼻尖撞上他胸前衣料，一股沉水香气扑面而来。她欲挣扎，却被他手臂牢牢箍住。
“不必跪。”他声音低哑，近在耳畔，“地上凉，你不怕冷么？”
叶婉清浑身僵直，不知如何作答。她想抽身，却被他抱得更紧。玄翊低头看她，目光幽深，似有火苗在暗处燃起。
她摇头，唇瓣微启，却发不出声。
玄翊不语，只将她打横抱起。她惊呼未出，已被放上床榻。白帕在身下铺展，烛光映照，如雪如霜。
他俯身，指尖抚过她脸颊，缓缓落下一吻。
起初极轻，如风拂柳，继而加深，唇齿相依，气息交缠。叶婉清闭目承迎，双手不自觉攀上他肩背。玄翊低喘一声，解她衣带，罗衫渐褪，春光微露。
她心跳如鼓，指尖掐入他衣袖，似在抗拒，又似在依恋。他停下动作，凝视她眼眸。
“怕么？”他问。
她摇头，又点头，终低声道：“奴婢……愿侍奉殿下。”
玄翊眸光一深，低头吻住她唇。帐外烛火“噼啪”一声，爆出一朵灯花，旋即熄灭。
黑暗中，唯有呼吸交错，衣料滑落之声轻不可闻。
那一夜，红帐低垂，烛影摇红。玄翊温柔而克制，叶婉清在痛与暖交织中，第一次感受到一个男子的体温，第一次明白何为“心之所向”。
她曾读过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却不知那手的温度竟能如此灼人。她曾听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却不知那深字，是心口微微发颤，是呼吸与呼吸的纠缠，是黑暗中彼此寻找的指尖。
玄翊俯身覆上，他吻去她的泪：“忍一下。”
她点头，臂膀 勾住他脖子，像抓住唯一的依靠。
那一刻，她不再只是县丞之女，也不再是宫中待选的婢女。她是叶婉清，是眼前这个男子怀中唯一的人。而他，也不再只是高高在上的六殿下，而是会为她划破手指、会低声安抚、会以体温驱散她寒意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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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叶婉清服侍玄翊起身更衣，目光扫过床榻。白帕一角露于锦被之外，其上一点殷红，如梅初绽。
她联想昨夜情景，不禁面色微红。心中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宁，像春水初生，静静流淌。
玄翊手指抚过她唇瓣，轻轻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她点头，目送他离去。晨光洒在窗棂，风动帘影，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化作了心底最柔软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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