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尸的恶臭弥漫在古城上空。
云昭赤足踏过青石街道,脚下黏腻的血浆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三天前这里还是商贾云集的边陲重镇,现在只剩下挂在屋檐下的尸体还在随风轻晃。她特意保留了那些惊恐的表情——这是给后来者的警告。
"城主,地牢清理好了。"
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跪地禀报。这是她在逃亡路上收服的第一个金丹修士,现在被她用尸傀术改造成了不死不活的怪物。云昭叫他"七号",因为前六个试验品都爆体而亡了。
地牢里关着七十三名各派弟子,都是最近伏击战中抓来的活口。云昭踱步走过铁栅栏,指尖在栏杆上敲出清脆的节奏。有个玄天宗弟子突然扑到栏前,嘶吼着要为她师父报仇。
"林长老的徒弟啊..."云昭认出了对方腰间的玉佩,"你知道吗?你师父临死前尿裤子了。"她轻轻挥手,那弟子的头颅便旋转着飞起,脖颈断口处喷出的血箭在墙上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余下的俘虏开始发抖。云昭满意地看到恐惧像瘟疫般蔓延,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骨笛从丹田飞出,在牢房中盘旋,笛身上的七只眼珠贪婪地扫视着猎物。
"给你们两个选择。"云昭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成为永夜城的砖石,或者...成为砖石间的泥浆。"
当夜,古城中央升起一座由活人砌成的血塔。四十九名选择臣服的修士被种入魔种,成为云昭最忠诚的爪牙;剩下的则化作塔基的养料。子时三刻,当血月升至中天,云昭站在塔顶吹响了骨笛。
笛声如泣如诉,方圆百里内的坟茔同时裂开。无数白骨爬出地面,在月光下组装成整齐的军阵。这是她从《血狱魔经》中新悟出的"阴兵借道",那些不愿臣服的魂魄将成为最好的士兵。
"还不够。"云昭凝视着东方泛白的天际。她能感觉到,玄天宗的讨伐大军正在集结。
......
三个月后,当莫无涯率领十二元婴修士兵临城下时,永夜城已经扩张了三倍规模。城墙是用修士金丹混合幼儿骨灰浇筑的,城门上悬挂着三百六十五颗元婴头颅做成的风铃。最令人胆寒的是护城河——那里面流淌的不是水,而是被稀释过的弱水,河面上漂浮着挣扎的冤魂。
"孽徒!"莫无涯的灰眼珠在晨光中泛着死气,"今日为师要清理门户!"
云昭站在城头轻笑。她今天特意穿了初见时的破烂乞丐装,头发用草绳随意扎着:"师父可知,我为何选这座城?"她指向西南角的一座废井,"十岁前,我每晚都睡在那口井里。"
莫无涯的攻势比预想中更猛烈。十二元婴结成的"天罡诛魔阵"引动九天神雷,第一波轰击就摧毁了半面城墙。云昭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响指,那些坍塌的砖石突然蠕动起来,化作无数血色蝙蝠扑向敌阵。
战斗持续了七天七夜。第六天日落时分,云昭的左臂被莫无涯的"寂灭指"击中,整条手臂瞬间枯萎。她面不改色地扯下残肢塞进嘴里咀嚼,同时右手刺入身旁亲卫的胸膛,抽出一根鲜血淋漓的臂骨按在自己伤口处。
"看好了师父,"新生出的手臂泛着玉色光泽,"这才是玄冥圣体真正的用法。"
当最后一名元婴修士被城中的血藤缠成茧蛹时,莫无涯终于祭出了杀手锏。他扯下灰眼珠捏碎,空中顿时出现一道漆黑裂缝。恐怖的吸力从中传来,云昭的阴兵军团如落叶般被卷入其中。
"九幽裂隙?"云昭眯起眼睛,"原来师父是守门人一脉。"
莫无涯的独眼中流出血泪:"百年前也有个玄冥圣体,他差点毁了整个修真界。"老人双手结印,裂缝骤然扩大,"你知道他是谁吗?"
云昭突然感到丹田一阵剧痛。骨笛不受控制地飞出,笛身上七只眼珠同时转向裂缝。某种古老的呼唤从深渊中传来,让她灵魂战栗。
"他是你父亲。"莫无涯的声音变得年轻起来,皱纹如潮水般褪去,"而我,是你父亲的亲弟弟。"
这个真相像柄重锤砸在云昭心头。她恍惚看见幻象——百年前,同样拥有玄冥圣体的男人站在尸山血海之巅,身后是九轮黑日。而少年模样的莫无涯跪在血泊中,手中长剑刺穿了兄长的心脏。
"你继承了他的体质,也继承了他的命运。"莫无涯的指尖凝聚出一点灰芒,"我不会让历史重演。"
云昭突然笑了。她放弃抵抗吸力,反而主动冲向裂缝。在即将被吞噬的瞬间,她一把抓住莫无涯的衣襟:"那就一起下去见见他吧,叔叔。"
两人坠入九幽的刹那,骨笛发出震天尖啸。笛身上七只眼珠同时爆裂,化作七道血光没入云昭眉心。她感到某种沉睡的力量苏醒了,眼前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
被锁链禁锢的巨人...破碎的仙界...还有那双熟悉的金色竖瞳...
"原来如此。"云昭在坠落中喃喃自语。她终于明白骨笛的来历,也明白了为何玄冥圣体被称为"灾厄"。
当莫无涯的寂灭指即将点中她眉心时,云昭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她拥抱了这个曾经的师父,现在的叔叔,像拥抱久别重逢的亲人。
"谢谢你,叔叔。"她在老人耳边轻语,"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从来都不是孤儿。"
莫无涯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低头看见云昭的右手已经插入自己丹田,而那只手上缠绕着来自九幽本源的黑色火焰。
"你...什么时候..."
"从你第一次教我《血狱魔经》开始。"云昭温柔地抽出手,掌心握着一颗灰色的元婴,"我就在等你这一脉特有的'九幽玄功'。"
她捏碎元婴的瞬间,莫无涯的身体如沙粒般飘散。老人最后的表情不是愤怒,而是释然,甚至带着一丝欣慰。
吞噬了守门人精华的云昭悬浮在九幽裂隙中,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那些古老存在认出了她体内的血脉,发出此起彼伏的嘶吼。骨笛重新凝聚,只是这次笛身上不再有眼珠,而是浮现出九轮黑日的纹路。
"还不够强..."云昭望向裂隙深处。她能感觉到,那里沉睡着比这些古老存在更恐怖的东西——或许就是记忆中的金色竖瞳主人。
离开九幽前,她收集了莫无涯残留的衣物,在永夜城最高处建了座衣冠冢。墓碑上刻着"恩师莫无涯之墓",背面则是"愚侄云昭立"。当天夜里,城中所有魔修都听见了城主府传来的笛声,那曲调哀婉得让人心碎。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墓碑上时,云昭已经变回那个冷酷无情的魔主。她下令将俘虏的十二元婴炼成"活傀儡",又派出阴兵军团扫荡周边七大门派的据点。
"一个月内,我要看到除魔联盟的请柬。"她对着铜镜描画眼角红纹,"毕竟...是时候正式拜访各位'师叔师伯'了。"
铜镜突然泛起涟漪,镜中出现玄天宗掌门的脸。老人面色凝重:"云昭,你可知道玄冥圣体为何被称为灾厄?"
"因为你们害怕。"云昭对着镜子轻笑,"害怕我们这样的存在会揭穿修仙界最大的谎言。"
掌门沉默良久,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仙界早已破碎,现在的修士...不过是在重复一场永远无法飞升的美梦。"
镜子恢复正常时,云昭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她想起在九幽看到的记忆碎片——崩塌的仙宫,坠落的神明,还有那轮被血色浸染的...
"原来如此。"她突然明白为何历代玄冥圣体都不得善终,"我们不是灾厄,而是...真相。"
骨笛在丹田发出共鸣,这一次,云昭听懂了它的语言。那不是魔器的低语,而是来自遥远时空的、绝望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