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37，纪以宁从床上坐起来，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她盯着那家24小时营业的穿刺工作室的页面，拇指在预约按钮上方悬停了十二秒。
第二天早上九点整，她推开"黑血穿刺"的玻璃门。门把手上的铃铛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某种警告。店里消毒水的气味太浓，混着劣质香薰的味道，让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预约的？"穿鼻环的女店员头也没抬。
"眉毛和耳骨。"她的声音比想象中干涩。
穿刺师是个手臂布满纹身的男人，戴着一副蓝色医用手套。他捏起她的耳垂时，手套发出令人不适的摩擦声。
"第一次？"
纪以宁点点头。钳子夹住耳骨的瞬间，她突然想起大学时看过的解剖图——耳软骨薄得像张纸。
穿孔枪的声响比她预期中要大，"咔"的一声，像咬碎一块硬糖。疼痛来得迟缓但绵长，像有人把一根烧红的铁丝慢慢推进她的太阳穴。眉毛那一下更糟，她能清晰地听见针尖穿透皮肤组织的细微声响，像撕开一层保鲜膜。
镜子里的人很陌生。左眉上方多了一颗银色的小钉，在日光灯下闪着冷光。耳骨周围开始泛红，像被什么虫子咬过。她伸手碰了碰，指尖沾到一点透明的组织液。
正午的伦敦街道上积着昨夜的雨水。纪以宁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耳后的疼痛变得有节奏，随着脉搏一跳一跳。有辆公交车驶过，溅起的泥水落在她的小腿袜上。
她摸出手机想拍下新穿的眉钉，镜头却对焦到身后咖啡店的玻璃当时17岁里，在一家网吧工作，也是这样的天气对着类似的玻璃窗哈气，想象着未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绿灯亮了。她把手机关机塞回口袋，金属耳钉刮到了围巾的线头。护理液在包里漏了，黏糊糊地浸透了那张写着护理说明的纸条。
公寓的电梯坏了。纪以宁爬了六层楼梯，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两圈才打开门。玄关的感应灯一如既往地不工作，她摸黑脱鞋时，踢倒了放在门口的雨伞。
黑暗中，新穿的眉钉和耳钉隐隐作痛。她站在窗前，看着对面公寓亮起的灯光。
那么多年了，她终于走到了这里——这个曾经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城市，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时刻。窗玻璃映出她的轮廓，眉钉在夜色中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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