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寻站在打饭窗口前，背影挺拔如松。他没有回头，只是用整个食堂都能听清的声音说："既然有人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不如说清楚——是我在追江浔，而且，"他顿了顿，"我被拒绝了。"

　　勺子掉在地上的清脆声响格外刺耳。江浔感到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她身上，脸颊烧得发烫。

　　"卧槽..."有人小声惊叹。

　　江寻终于转过身，目光穿过整个食堂与江浔相遇。他嘴角挂着那抹标志性的、满不在乎的笑，但眼神却是江浔从未见过的认真。

　　"所以，别再让我听到任何关于她的闲话。"他的视线扫过张毅惨白的脸，"否则..."

　　话没说完，但威胁的分量足够沉重。江寻拿起打好的饭，径直走向江浔，在她面前的空位坐下。

　　"不介意吧？"他问，语气轻松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江浔盯着自己饭盒里已经凉透的青菜，低声道："你没必要那么说。"

　　"哪部分？"江寻夹起一块排骨，"说我在追你，还是说你拒绝了我？"

　　"都是。"江浔抬起眼，"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江寻的筷子停在半空，他微微歪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说完，他把那块排骨放进了江浔的饭盒，"多吃点，你太瘦了。"

　　江浔看着那块油光发亮的排骨，突然没了胃口。她起身收拾餐盒："我先回教室了。"

　　走出食堂，秋日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脸上。江浔深吸一口气，心跳仍然快得不正常。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江寻追来了，转身却看到林小雨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天啊！江寻刚才..."林小雨抓住她的手臂，眼睛瞪得圆圆的，"全校都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江浔苦笑，"一个无聊的玩笑而已。"

　　"才不是玩笑！"林小雨压低声音，"你知道有多少女生喜欢江寻吗？他从来没公开承认过喜欢谁！"

　　江浔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林小雨的肩膀，看到江寻正走出食堂，被几个男生围住，似乎在问他什么。阳光下，他左耳的耳钉闪闪发亮，像是一个小小的信号灯。

　　接下来的日子，江浔确实成了全校的焦点。走廊上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女生们的窃窃私语在她经过时戛然而止。但奇怪的是，那些关于她"攀高枝"的谣言真的消失了，连张毅见到她都绕道走。

　　而江寻，似乎把那天的话当成了某种许可，开始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她周围。

　　每天早上，江浔的课桌上都会多一瓶温热的牛奶；午休时，她常去的图书馆角落对面总会坐着看书的江寻；放学后，他的摩托车总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乘坐的公交车后面，直到她安全到家。

　　最奇怪的是，江寻开始带书来学校——不是课本，而是各种装帧精美的文学经典：《瓦尔登湖》、《傲慢与偏见》、《追忆似水年华》...每天一本，整齐地码在他的课桌上。

　　江浔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变化是在一个周三的早晨。她早早到校准备英语竞赛，教室里只有她和后排的江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课桌上，照亮了那本《叶芝诗集》的烫金标题。

　　江浔不自觉地走过去，手指轻轻抚过书脊。这是她最爱的诗人，但学校图书馆只有一本破旧的中译本。

　　"可以借我看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江寻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把书推到她面前："送你都行。"

　　"不用，我就看看..."江浔翻开书，发现里面满是铅笔写的批注，字迹锋利有力，像是江寻的风格。其中《当你老了》那页的空白处写着一段话："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

　　后面的字被擦掉了，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看得懂英文？"江寻问。

　　江浔点头："大部分可以。"

　　"那帮我个忙。"江寻从书包里又掏出一本书，《了不起的盖茨比》，"老师让写读后感，有些句子不太明白。"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奇特的"书籍交流"。江浔会在江寻的书上留下翻译和注解，江寻则会在还回来的书上用铅笔写下自己的看法。他们很少当面讨论，但这些密密麻麻的批注成了最私密的对话。

　　一个月后的周五，江浔在便利店清点库存时，店主王阿姨突然说："小浔啊，以后你不用上晚班了。"

　　"什么？"江浔惊讶地抬头，"是我做得不好吗？"

　　"不是不是！"王阿姨连忙摆手，"是...是总店新规定，未成年员工不能上晚班。以后你只需要周末白天来就行，工资不变。"

　　江浔皱起眉："可是其他分店的兼职生..."

　　"反正我们店就这样了。"王阿姨的语气突然坚决起来，"对了，这些点心你带回去，快过保质期了。"

　　江浔提着满满一袋点心走出便利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拐角处，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黑色机车夹克，修长的背影。但等她追过去，巷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十一月中旬，江浔迎来了十七岁生日。没有蛋糕，没有派对，母亲值夜班，她独自在家煮了一碗长寿面。正当她准备吃的时候，门铃响了。

　　门口放着一个牛皮纸包裹，没有署名。江浔警惕地环顾四周，楼道里静悄悄的。

　　包裹里是一本书——叶芝诗集的初版中译本，封面已经有些泛黄，显然年代久远。扉页上有一行褪色的题字："给阿寻，愿你找到诗中的世界。1999年冬"。

　　江浔的心跳加快了。这显然是江寻的珍藏，很可能是他童年收到的礼物。她小心翼翼地翻动书页，在其中一页发现了一张对折的纸条：

　　"生日快乐。

　　——J.X."

　　纸条背面还写着一行小字："PS.三点水的'浔'比寻常的'寻'好看。"

　　江浔把纸条贴在胸口，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从心底蔓延开来。

　　第二天课间，江浔走到江寻桌前，轻声道："谢谢你的书。"

　　江寻正在写作业，闻言抬起头，假装困惑："什么书？"

　　"你知道的。"江浔的脸微微发热，"那本叶芝..."

　　"哦，那本啊。"江寻勾起嘴角，"喜欢吗？"

　　"很喜欢，但太珍贵了，我不能..."

　　"那就先借给你。"江寻打断她，"等我想收回来的时候再说。"

　　这时，教室门被推开，一个陌生男生走了进来。他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校服，但气质截然不同——金丝眼镜，一丝不苟的背头，嘴角挂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打扰了。"男生的声音温润如玉，"我是新转来的江城，请问班主任办公室怎么走？"

　　有女生小声惊叹："好帅！"

　　"是混血儿吗？眼睛好深邃..."

　　江浔正准备指路，却注意到江寻的表情突然变了。他站起身，挡在江浔前面："你怎么来了？"

　　"堂哥。"江城微笑着点头，"叔叔没告诉你吗？我转来陪你读书。"他的目光越过江寻的肩膀，落在江浔身上，"这位是...？"

　　江浔感到一阵莫名的不适，就像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上了一样。

　　"同学。"江寻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带你去找班主任。"

　　走出教室前，江城回头看了江浔一眼，嘴角的笑意加深了："我们很快会再见的，江浔同学。"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消失，江浔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并没有做过自我介绍，江城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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