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在身后关上,发出一声轻响。我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帕维特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隐约传来,语调专业而恭敬,显然是在和雷狮的父亲通话。
"是的,雷董事长......关于那份合同......"
我踉跄地走向自己的卧室,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哽得生疼。
卧室门关上的瞬间,我再也支撑不住,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帕维特那些看似温柔实则冰冷的话语在脑海中不断回放,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神经。
"为了他好,也为了你好......"
我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十几条未读消息的通知跳了出来。最上面是雷狮发来的,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
【天台。明天中午。】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我死死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不敢回复。帕维特的警告言犹在耳,那份巨额合同的影像在眼前晃动。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得我差点把它扔出去。一条新消息弹出:
【敢不来试试。】
典型的雷狮式威胁,霸道又不讲理。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随即又被一阵恐惧淹没。帕维特明天会亲自来接我放学,这意味着......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嗯。】
发出去的瞬间,我就后悔了。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既不敢明确答应,又不敢直接拒绝,简直懦弱得可笑。果然,雷狮的回复几乎是立刻跳了出来:
【啧。】
就这一个字,却仿佛能看到他皱起眉头、一脸不爽的样子。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想象着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那双紫眸微微眯起,嘴角下撇,浑身散发着"你死定了"的低气压。
"帕洛斯?"帕维特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吓得我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毯上,"睡了吗?"
"快、快了!"我慌忙捡起手机,手忙脚乱地锁屏,塞到枕头底下。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我浑身紧绷。帕维特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书房的木质香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红酒味。他已经换上了睡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一小片皮肤。
"明天要早起。"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扫过我红肿的眼睛和凌乱的头发,"哭过了?"
我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帕维特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伸手抚上我的后颈。那冰凉的触感让我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别怕。"他的声音很轻,拇指在我颈后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只要你听话,哥哥不会伤害你。"他的手顺着我的脊椎缓缓下滑,停在了腰际,"去洗漱吧,然后睡觉。"
我如蒙大赦,慌忙跳下床,冲向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得像鬼。冷水拍在脸上,却怎么也洗不掉那种被标记般的、黏腻的不适感。
回到卧室时,帕维特还坐在我的床边,手里拿着我的手机。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密码?"他头也不抬地问,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生日。"我的声音细如蚊蚋。
帕维特输入密码,屏幕亮起,正好停留在我和雷狮的聊天界面。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指缓缓滑过那些简短的消息。
"天台。明天中午。"他轻声念出来,声音轻柔得可怕,"你们经常在那里见面?"
我僵在原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帕维特放下手机,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优雅而克制,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
"看来,我的警告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他轻声说,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拇指按在我的下唇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擦破皮,"是不是非要我采取一些......更直接的措施?"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我下意识地后退,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疼......"我忍不住小声抽气。
帕维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手上的力道稍微放松,却没有松开。"疼才能记住。"他低声说,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钥匙,"转身。"
我僵硬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帕维特的手指撩起我后颈的头发,冰凉的金属触感贴上皮肤——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坠着一把小巧的钥匙。他灵巧地扣上搭扣,手指在那把钥匙上停留了片刻。
"这是家里的钥匙。"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从明天开始,放学后直接回家。我会让人盯着你。"
他的手指顺着银链滑下,轻轻捏了捏我的后颈:"明白了吗?"
我机械地点点头,浑身发冷。
"很好。"帕维特终于松开手,退后一步,"睡吧。明天我会送你去学校。"
他离开时带上了门,却没有完全关严,留下一道缝隙。透过那道缝隙,我看到他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是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依然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明天开始,派人盯着雷家的那个小子......不,不要惊动雷董事长......只是确保他不会接近帕洛斯......"
我的胃部绞成一团,手指死死攥住胸前的钥匙,金属边缘深深陷入掌心。帕维特的声音渐渐远去,伴随着主卧门关上的轻响,彻底消失。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耳边轰鸣。我蜷缩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泪水无声地滑落。
枕头下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颤抖着掏出来,是雷狮的又一条消息:
【装死?】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我再也控制不住,咬着手背无声地啜泣起来。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我颤抖着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
【对不起。】
发送出去后,我立刻关机,把手机塞到枕头最深处。那把小小的钥匙贴在胸口,冰凉得像一块冰,沉甸甸地压着心脏。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然璀璨,车流如织,人声鼎沸。而在这个豪华公寓的某个房间里,一个戴着银色枷锁的灵魂,正在无声地崩溃。
第二天清晨,帕维特如约送我上学。车内的气氛比昨晚更加凝重,他全程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瞥我一眼。
校门口,他停下车子,却没有立刻解锁车门。
"记住我们的约定。"他转头看我,眼神平静得可怕,"放学后直接回家。"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我会检查。"
我点点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
"还有,"他伸手整理了一下我的领口,确保那把钥匙藏在衣服下面不会被看见,"离雷狮远点。为了他好。"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插进胸口。我僵硬地推开车门,逃也似地冲进校园。
整个上午的课我都心不在焉,老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课间,我躲在厕所隔间里,盯着手机屏幕发呆。雷狮没有再发消息来,聊天记录停留在昨晚我那懦弱的"对不起"上。
中午的铃声响起时,我的胃部绞成一团。去天台意味着违抗帕维特的命令,不去则意味着背叛雷狮。无论哪种选择,后果都让我不寒而栗。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教室的后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全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门口。
雷狮站在那里,紫眸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雷狮同学!"老师皱起眉头,"现在是上课时间——"
"请假。"雷狮冷冷地打断她,大步走向我的座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帕洛斯,走。"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几乎是把我从座位上拖了起来。全班一片哗然,老师气得脸色发青,却不敢真的阻拦这位雷氏集团的大少爷。
"等等!"我小声抗议,试图挣脱他的手,"我不能——"
"闭嘴。"雷狮头也不回地低吼,拽着我冲出教室,一路穿过目瞪口呆的学生和老师,直奔天台。
天台的风格外大,吹乱了雷狮的头发,也吹散了我微弱的抗议。他一把甩开我的手,转身面对我,紫眸中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解释。"他咬牙切齿地说,声音低沉得可怕,"昨晚那条消息是什么意思?"
我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凉的护栏,无路可逃。胸口那把钥匙贴着皮肤,冰冷刺骨,提醒着我帕维特的警告。
"我......"我的声音细如蚊蚋,"我不能......"
"不能什么?"雷狮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我,"不能说?还是不敢说?"他的手指突然撩起我的衣领,露出那条银链,"这是什么?"
我慌忙拍开他的手,把钥匙塞回衣服里,心脏狂跳:"没什么......"
雷狮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危险。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帕洛斯,我最后问一次——那个混蛋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里不再只有愤怒,还夹杂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近乎焦急的情绪。这让我鼻子一酸,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他......"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和雷董事长......有合作......"
雷狮的眉头皱得更紧:"所以?"
"所以如果你再接近我......"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会......他会告诉雷董事长你在学校里的所作所为......"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我就后悔了。雷狮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的怒火被一种更加可怕的冰冷所取代。他松开我的手腕,后退一步,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我。
"就这?"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个老头子的想法?"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雷狮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看来是我高估你了。"他转身走向天台门口,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随你便。"
"雷狮!"我下意识地喊住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求。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对不起......"我无力地重复着昨晚的懦弱台词,眼泪终于滚落,"我真的......"
"省省吧。"雷狮冷冷地打断我,"你的'对不起',一文不值。"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推开门,消失在楼梯口。天台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和呼啸的风声。
我滑坐在地上,抱紧膝盖,无声地哭泣。胸口的钥匙冰冷刺骨,像一把无形的锁,将我和那个精致的牢笼永远绑在一起。
而那个曾经短暂给予我自由的人,再也不会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