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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营地还笼罩在黑暗中。朱志鑫系紧登山靴的鞋带，把相机塞进防水包。昨夜那场雷雨让空气变得潮湿闷热，他后颈的碎发已经黏在了皮肤上。
"迟到了三十秒。"
刘耀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惊得朱志鑫差点摔了水壶。转身时，他看见救援队长全副武装站在晨雾里，头灯的光线切割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我的表显示四点五十八。"朱志鑫不服气地亮出手腕。
刘耀文没接话，只是扔给他一个战术背包："基础医疗包、应急口粮、净水片。自己负责自己的物资。"
背包比预想的沉。朱志鑫拉开侧袋，发现里面多了一副专业登山手套和一把多功能军刀。他抬头想道谢，刘耀文已经大步走向集结点了。
车队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朱志鑫坐在卡车后厢，紧抓着栏杆对抗每一次剧烈摇晃。对面是医疗官宋亚轩，正闭目养神，仿佛坐在摇篮里般惬意。
"第一次山地救援？"宋亚轩突然开口，眼睛仍闭着。
朱志鑫的胃随着又一个坑洼翻腾起来："第一次跟专业队。"
"刘队故意选了最颠的路。"宋亚轩唇角微扬，"他通常不会这么折腾新人。"
"那我该感到荣幸？"朱志鑫干呕了一下，赶紧咬碎一颗薄荷糖。
宋亚轩终于睁开眼，递给他一个塑料袋："含着，别嚼。刘队讨厌甜食，但更讨厌有人在车上吐。"
卡车突然急刹。前方传来马嘉祺的喊声："路断了！"
朱志鑫跳下车，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原本盘山而上的公路被一整面山体滑坡截断，新鲜的泥土和碎石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横贯山腰。
刘耀文已经在地图前和向导激烈讨论起来。朱志鑫悄悄靠近，听到向导用当地方言反复说"绕不过去"。
"直线距离只剩两公里，绕路要花一整天。"马嘉祺皱眉，"要不先撤回？"
刘耀文摇头："失联超过72小时了。"
朱志鑫的目光越过塌方区，突然注意到远处山谷中不自然的反光。他掏出长焦镜头对准那个方向——被树丛半掩的地方，几片铁皮屋顶在阳光下闪烁。
"那里有村落！"他脱口而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刘耀文一把抓过相机，眯眼看向屏幕。
"地图上没有标注。"马嘉祺质疑道。
"可能是非法聚居点。"向导紧张地搓着手，"山里有很多躲避战争的流民..."
刘耀文已经做出决定："轻装徒步。马队带B组尝试绕路，A组跟我直接穿越滑坡区。"他转向朱志鑫，"你留下等B组。"
"我能跟你们走。"朱志鑫快速检查装备，"在阿富汗我走过更糟的地形。"
刘耀文的目光从他结实的登山靴扫到专业背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跟紧我，一步都不能错。"
滑坡区比想象的更危险。每走几步就有碎石从上方滚落，松动的泥土在脚下打滑。朱志鑫的T恤很快被汗水浸透，呼吸里全是尘土的味道。
"踩我的脚印！"刘耀文在前方命令道，他的声音在安全绳摩擦岩壁的声响中显得格外清晰。
朱志鑫小心地把脚放进刘耀文留下的靴印里，惊讶于对方在如此险境中还能走出如此坚定的步伐。突然，他右脚踩空，整个人向侧面滑去——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背包带。刘耀文单膝抵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手臂肌肉绷得像钢索。朱志鑫借力稳住身形，两人胸口剧烈起伏，鼻尖几乎相碰。
"说了跟紧。"刘耀文呼出的热气扑在朱志鑫脸上，带着薄荷牙膏的气息。
三小时后，当他们终于抵达那个隐蔽村落时，所有人都沉默了。十二间简陋房屋中有六间完全倒塌，剩余的多半严重损毁。没有救援队来过的痕迹。
"分头搜索。"刘耀文简短下令，"朱记者负责记录和通讯。"
朱志鑫刚架好卫星设备，就听见一声微弱的哭泣。他循声走向半塌的粮仓，发现声音来自一个被木梁压住的地窖入口。
"这里有幸存者！"他大喊的同时已经跪下来扒开碎石。
刘耀文瞬间出现在他身旁，用生命探测仪对准缝隙："两个生命体征，一强一弱。"他朝赶来的队员打手势，"需要千斤顶和担架！"
当地窖门被撬开时，朱志鑫看清了里面的情况——一位中年妇女昏迷不醒，而她怀中的小女孩正用尽全力哭喊。几袋粮食砸下来，封住了出口。
"空间太小，成人进不去。"宋亚轩检查后摇头，"需要让孩子先出来。"
刘耀文尝试伸手，但肩膀卡在洞口："该死，差十公分。"
小女孩哭得更凶了，拼命往母亲怀里缩。朱志鑫突然脱下装备带："让我试试。"
没等刘耀文回应，他已经趴下身子，一点点挤进狭窄的入口。碎木刺划破了他的手臂，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嘿，小公主。"朱志鑫用当地方语轻声说，声音温柔得不像同一个人，"看这是什么？"
他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彩色糖果，包装纸在昏暗的地窖里闪闪发亮。小女孩的哭声变小了，湿润的眼睛盯着这个陌生人。
"这是特别勇敢的小朋友才能得到的奖励。"朱志鑫慢慢靠近，"你想不想要？"
当小女孩怯生生点头时，朱志鑫已经挪到她身边。他检查了妇女的脉搏，朝洞口喊道："母亲失血性休克，需要立即输液！"
"先救孩子！"刘耀文命令道。
朱志鑫把糖果放进小女孩手心，轻轻将她裹进自己的防风外套："我们要玩个游戏，紧紧抱住我的脖子，像考拉宝宝一样，好吗？"
当朱志鑫抱着孩子倒退着爬出地窖时，阳光照在他满是尘土的脸上。小女孩在他怀里安静地吮着糖果，小手紧抓着他的衣领。
刘耀文的眼神变了。他接过孩子交给医护，却迟迟没松开按在朱志鑫肩上的手："做得好。"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朱志鑫胸口发烫。他转身想回去救母亲，却被刘耀文拦住："余震风险太高，专业队员上。"
看着刘耀文灵活地钻入地窖，朱志鑫突然意识到，这个总是凶巴巴的男人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每个生命的重量。
救援持续到日落。最终救出七名幸存者，掩埋了四具遗体。回程计划因夜色被迫取消，队伍在村口空地扎营。
"通讯车抛锚了。"马嘉祺阴沉着脸报告，"最早明天中午才能接应。"
朱志鑫正在给小女孩包扎擦伤，听见这话手指微微一颤。小女孩敏锐地察觉到了，把自己剩下的半颗糖果塞进他手心。
"你也有奖励。"她认真地说。
营地篝火旁，朱志鑫发现刘耀文正盯着他掌心的半颗糖果看。
"战地记者的秘密武器？"刘耀文难得主动搭话。
"糖分能缓解应激反应。"朱志鑫小心地收起糖果，"在阿勒颇学会的。"
刘耀文递给他一杯热水，里面泡着不知名的草药："防疟疾的。"
苦涩的味道让朱志鑫皱起脸。刘耀文嘴角微微上扬，又很快压平："今天那个村子，你是怎么发现的？"
"铁皮屋顶的反光角度。"朱志鑫指向山谷，"战地经验——非法聚居点喜欢用废旧金属造房子，那些不规则的反射面在航拍中很容易被当成植被忽略。"
刘耀文若有所思地点头："你救了不少人。"
"你们才是专业的。"朱志鑫摇头，"我只是..."
"只是什么？"
朱志鑫望向星空："只是不想再错过能救的人。"
篝火噼啪作响。远处传来受伤村民的呻吟和医护人员的低语。刘耀文突然开口："我父亲是煤矿工人。"
朱志鑫转头看他。
"十岁那年，矿难。"刘耀文用树枝拨弄火堆，"救援队花了三天打通隧道。找到他时，他把我护在身下，用安全帽接的雨水让我活下来。"
朱志鑫屏住呼吸。火光在刘耀文轮廓分明的脸上跳动，映出他眼中深藏的痛楚。
"从那天起，我就决定要成为能快一秒到达的人。"他捏断手中的树枝，"快一秒，也许就能多救一个父亲。"
夜风拂过树梢，带来远处不知名鸟类的啼叫。朱志鑫轻声说："我在叙利亚的搭档小林，死于汽车炸弹。当时我们刚交换位置五分钟。"
刘耀文的手指停下了。
"如果我再坚持久一点...如果我没同意换岗..."朱志鑫的左手又开始轻微颤抖，"他妻子后来给我寄了婚礼录像。他们才结婚三个月。"
刘耀文突然站起身，朱志鑫以为他要离开，却见他拿了两条毛毯回来，一条扔给朱志鑫。
"睡吧。"他说，"明天还要赶路。"
朱志鑫裹紧毛毯，意外发现上面有股淡淡的松木香，和刘耀文身上的味道一样。他偷偷抬眼，看见火光映照下，刘耀文的侧脸线条似乎比白天柔和了许多。
"刘耀文。"他鬼使神差地叫了全名。
"嗯？"
"谢谢你今天的救援。"朱志鑫顿了顿，"还有...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刘耀文没有回答，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根柴。但朱志鑫注意到，他坐的位置比刚才靠近了至少十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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