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哨鸣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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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锁闭的记忆

古籍禁区门前的生物识别器闪着红光。朱志鑫屏住呼吸，将张教授前两天"偶然"落下的权限卡贴在感应区。绿灯亮起，气密门无声滑开，放出一股混合着霉味与古老纸张的气息。

"谢谢你的雪貂。"朱志鑫轻声对肩上的精神体说。小家伙得意地晃晃尾巴——正是它昨晚趁张教授不备，"借"来了这张卡。

禁区内的书架高耸至天花板，存放着塔建立以来所有机密研究资料。朱志鑫的手指掠过积满灰尘的书脊，寻找那本传说中的《特殊体质研究实录》。据古籍部的老管理员酒后透露，这本书详细记录了早期哨兵实验的黑暗历史。

"B区27架..."朱志鑫踮起脚尖，从最高层抽出一本厚重的皮质封套书籍。书脊上的烫金标题已经褪色，但依然可辨。

他小心地将书放在阅览台上，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页上赫然是一幅令人不适的插图——一个少年被固定在特制装置上，头部连接着数十条电极。图注写着："7号实验体，首次量子融合试验"。

朱志鑫的胃部一阵绞痛。虽然画风古朴，但那少年的五官轮廓与刘耀文惊人相似。他快速翻阅，更多可怕的记载跃入眼帘：

"...通过情感剥夺和记忆干预，成功提升战斗效能47%..."

"...建议定期重置实验体记忆，防止产生不必要的依恋..."

"...7号对妹妹的记忆残留异常顽固，需加强额叶抑制..."

书页在朱志鑫手中微微颤抖。这些冰冷的文字背后，是一个孩子被系统性地剥夺情感、篡改记忆的残酷过程。他想起刘耀文偶尔流露出的那种空白眼神，仿佛突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那根本不是神游症的症状，而是记忆封锁松动的迹象。

"找到你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朱志鑫惊得差点叫出声。他猛地合上书，转身看见张教授站在阴影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

"教、教授..."朱志鑫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张教授缓步走近，手指轻抚过那本禁书的封面："你知道当年参与编写这本书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吗？"不等朱志鑫回答，他继续道，"都被处理了。有些知识，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朱志鑫的雪貂精神体炸开了毛，躲进他的衣领。空气仿佛凝固了。

"不过，"张教授突然话锋一转，"刘耀文最近的状态确实改善了不少。你的...特殊方法，很有效。"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朱志鑫，"继续好好照顾他。有些事，知道就好，不必说破。"

说完，他取回自己的权限卡，转身离开，只在门口留下一句："记得锁门。"

朱志鑫呆立原地，冷汗浸透后背。张教授的话像是一句警告，又像是一种默许。他低头看向那本禁书，下定决心般掏出微型扫描仪，快速拍下关键页面。

离开禁区时，塔的钟楼正敲响午夜钟声。朱志鑫裹紧外套，穿行在无人的走廊上。转过一个拐角时，他突然感应到一阵强烈的精神波动——来自刘耀文的宿舍方向，频率紊乱得吓人。

朱志鑫加快脚步。按理说刘耀文今天应该在外执行任务，不该出现在塔内。当他来到宿舍门前时，发现门锁已经被暴力破坏，里面传出物体倒塌的声响。

"刘耀文？"朱志鑫小心推开门，室内一片狼藉。书架倾倒，床铺撕裂，墙上还有几道深深的爪痕——是黑隼精神体失控时留下的。

房间角落缩着一个身影。刘耀文双臂抱膝，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全身发抖。他的黑隼精神体瘫在一旁，羽毛黯淡无光，时不时发出痛苦的抽搐。

"任务...结束了？"朱志鑫轻声问，慢慢靠近。

刘耀文猛地抬头，眼睛布满血丝，瞳孔扩散得几乎看不到虹膜。他的脸上有未干的血迹，战术服被撕开几道口子，露出下面泛着诡异蓝光的伤痕。

"他们...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刘耀文的声音嘶哑破碎，"我记不清任务内容...只记得尖叫声...很多尖叫声..."

朱志鑫心头一紧。他蹲下身，试探性地伸出手。当指尖触到刘耀文的前额时，一股异常冰冷的精神波动传来——那不是普通的神游前兆，更像是某种精神封锁被强行激活的反应。

"让我帮你。"朱志鑫释放出安抚性的精神力，却被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弹开。

刘耀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不要！上次...你看到那些记忆后...他们加强了封锁...会更痛..."

"谁加强了封锁？"朱志鑫追问，"张教授？还是塔的其他——"

刘耀文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听到某个禁忌词汇。他松开朱志鑫，痛苦地抱住头："不能想...不能问...协议三号...会启动..."

朱志鑫从未见过这样的刘耀文——强大如黑隼的哨兵此刻像个受惊的孩子般蜷缩在角落，对抗着脑中无形的枷锁。一个危险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形：如果正常的疏导无法进行，或许需要更直接的方法...

"信任我一次。"朱志鑫双手捧住刘耀文的脸，额头抵上他的，"我会尽量轻柔。"

不等刘耀文回应，朱志鑫闭上眼睛，全力释放精神力。与往常不同，这次他没有走已经建立的疏导通道，而是直接刺向刘耀文精神图景中最黑暗、最混乱的区域——那里藏着所有被封锁的记忆。

刹那间，朱志鑫感觉自己被卷入一场精神风暴。无数记忆碎片如锋利玻璃般在虚空中旋转飞舞，每一片都折射着刘耀文被割裂的过去：

_医疗室里，穿白大褂的人往他手臂注射蓝色液体...

"7号反应良好，准备记忆干预..."

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_

_黑暗的房间里，屏幕播放着妹妹被关在某个设施的影像...

"服从命令，她就能活..."

小男孩的哭声被机械音淹没..._

_训练场上，少年刘耀文徒手折断另一个哨兵的脖子...

"完美武器..."

观察室里的人们鼓掌..._

最令人心惊的是，所有这些碎片都被一种半透明的蓝色丝线缠绕着，像蛛网般将它们固定在精神图景的角落。那些丝线散发着人造物的冰冷光泽，与刘耀文自然的精神能量格格不入。

朱志鑫尝试触碰其中一根丝线，立刻感受到剧烈的排斥反应。刘耀文在现实中发出一声痛吼，身体痉挛着倒下。朱志鑫连忙收回精神力，但已经晚了——几根丝线被意外扯断，释放出几段被囚禁的记忆。

两人同时被抛入一段陌生又熟悉的回忆：

_孤儿院的洗衣房，两个小男孩躲在角落。金发男孩正给黑发男孩看一本破旧的图画书...

"这个字念'守护'..."金发男孩指着书页说。

黑发男孩崇拜地看着他："耀文哥哥好厉害！"

突然门被踢开，穿黑衣的大人们冲进来...

"找到两个合适的..."

"都带走..."

尖叫声，挣扎声，然后是一片黑暗..._

朱志鑫猛然回到现实，大口喘息。那段记忆中...那个黑发小男孩...竟是他自己？可他对这段记忆毫无印象！

刘耀文的状态更糟，他蜷缩在地上，指甲深深陷入头皮，仿佛要把那段突然恢复的记忆挖出来。"停下...全部停下..."他嘶哑地重复着。

朱志鑫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看着我！刘耀文！那不是你的错！我们都被人操控了！"

刘耀文的挣扎突然停止，眼神聚焦在朱志鑫脸上："你...也在那里？"

朱志鑫点头，喉咙发紧："我想是的...虽然我不记得了..."

一阵长久的沉默。然后，刘耀文做了一个朱志鑫从未预料到的动作——他缓缓伸出手，犹豫地碰了碰朱志鑫的脸颊，仿佛确认他是真实的。

"每次靠近你...都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刘耀文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

朱志鑫握住那只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和细微的颤抖。他想问更多，关于孤儿院，关于他们如何被分开，关于刘耀文的妹妹...但此刻刘耀文的精神状态太过脆弱。

"先休息吧。"朱志鑫轻声说，扶他躺到勉强还算完好的床上，"明天我们再..."

"不。"刘耀文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力道大得惊人，"现在就说清楚。你看到了什么？在我的精神图景里？"

朱志鑫犹豫了一下，决定诚实相告："记忆碎片...很多很多。都被一种蓝色的...像是人工合成的精神锁链固定着。我刚才不小心弄断了几根，所以..."

"所以我们看到了那段回忆。"刘耀文松开手，眼神复杂，"塔一直在...编辑我的记忆。每次我回想起太多，他们就会'重置'我。"他苦笑一声，"难怪我总觉得自己像是拼凑起来的怪物。"

朱志鑫想起古籍禁区看到的内容，胃部一阵绞痛。但他暂时不打算告诉刘耀文那些发现——哨兵现在的状态已经足够糟糕了。

"你不是怪物。"朱志鑫坚定地说，"你是幸存者。而且..."他顿了顿，"我们会找出真相。关于你妹妹，关于我们的过去，关于塔做的一切。"

刘耀文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的风暴渐渐平息。他慢慢坐起来，动作僵硬但坚决："下次任务...三天后。张教授说是一次常规巡逻，但我不信。"他直视朱志鑫的眼睛，"如果我...又忘了什么。提醒我。"

这不是请求，而是信任的交付。朱志鑫郑重地点头。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两人沉默地坐在一片狼藉中，各自沉浸在刚刚发现的惊人真相里。朱志鑫想起那段突然恢复的记忆中，年幼的刘耀文教他认字的画面——"守护"，那是他们一起学会的第一个词。

多么讽刺，他想。那些夺走他们的人，把这个词从刘耀文生命中彻底抹去，却无法真正消除它存在的痕迹。而现在，它又回到了他们之间，像一颗深埋多年终于发芽的种子。

"休息吧。"朱志鑫站起身，"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他转身要走，却被刘耀文拉住手腕。哨兵没有看他，只是低声说："...别走。"

简单的两个字，却比任何长篇大论都更有分量。朱志鑫坐回床边，任由刘耀文握着他的手腕，像溺水者抓着浮木。雪貂精神体悄悄爬出来，凑近那只虚弱的黑隼，用鼻子轻轻碰了碰它的喙。

阳光渐渐填满房间，照亮两个伤痕累累的身影。在这个平静的清晨，某种比友谊更深、比血缘更牢固的纽带正在无声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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