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游戏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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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坠落的神像

雨水拍打着警局审讯室的玻璃，模糊了外面的世界。朱志鑫坐在单向玻璃这一侧，看着审讯室里的刘耀文。三天了，自从晚宴上当众揭露他的罪行后，刘耀文一直被警方拘留调查。

那个曾经光鲜亮丽的精英律师现在看起来憔悴不堪——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头发凌乱，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但最让朱志鑫心惊的是他的眼睛，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现在黯淡无光，像是熄灭的炭火。

"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周浩走过来，递给朱志鑫一杯咖啡。

朱志鑫摇头："除了要求见律师，一个字都不肯说。"他啜了一口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新加坡那边的证据确认了吗？"

"确认了。"周浩压低声音，"两亿三千万美金，通过空壳公司转到了开曼群岛的账户。账户名义上是李媛的，但操作记录全是刘耀文的指纹和密码。"

审讯室里，警官又一次将照片推到刘耀文面前——银行转账记录、监控截图、甚至是他与李媛在开曼群岛银行的合影。刘耀文只是轻轻扫了一眼，然后继续盯着桌面，仿佛那里写着只有他能看到的秘密。

"奇怪，"周浩皱眉，"以他的智商和经验，应该早就编好了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为什么保持沉默？"

朱志鑫没有回答。他知道为什么。在过去三天的监视中，刘耀文只对一样东西有反应——每当有人提到朱志鑫的名字，他的手指就会轻微颤抖，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我去见他。"朱志鑫突然说。

周浩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你疯了？那个变态会——"

"不会怎样的。"朱志鑫苦笑，"外面两个警察，室内有监控。而且..."他看向玻璃另一侧的刘耀文，"我想亲眼看看他的反应。"

警官带朱志鑫进入审讯室时，刘耀文甚至没有抬头。直到朱志鑫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他才像嗅到气味的野兽般猛地绷紧身体，但依然没有抬眼。

"你来干什么？"刘耀文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认不出来，"来看我落魄的样子？满意了吗，朱副总裁？"

这个曾经让他恐惧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如此...脆弱。朱志鑫本以为会感到胜利的喜悦，但胸口只有一种奇怪的沉闷感。

"为什么这么做？"朱志鑫直接问道，"钱？你有的是钱。权力？你已经是顶级律师了。为什么要控制、伤害那么多人？"

刘耀文终于抬起头，眼睛通红："你以为这是关于钱或权力？"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这是关于控制，关于完美。这个世界太混乱了，人们太愚蠢...我只是想创造一点秩序。"

"秩序？"朱志鑫忍不住提高声音，"你逼得两个女孩自杀！"

"我给了她们选择！"刘耀文突然激动起来，手铐撞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周雨婷可以选择不挪用公款，李媛可以选择不帮我转移资产。她们自己的贪婪害死了她们！"

朱志鑫震惊于这种扭曲的逻辑："那你呢？你的选择呢？"

"我选择了你。"刘耀文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眼神聚焦在朱志鑫脸上，像是沙漠旅人看到绿洲，"而你...你比我预想的还要完美。聪明、坚强、美丽..."

"闭嘴！"朱志鑫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我不是你的什么'完美作品'！我是一个人，有思想有感情的人！"

刘耀文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那种疯狂的光芒又出现在眼底："但你回来了，不是吗？三天来，除了你，我对谁都没有反应。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在玩同一个游戏，朱志鑫。你只是暂时领先一步而已。"

朱志鑫转身按响警铃，示意会面结束。他不能再听下去了，因为刘耀文的话像毒蛇一样钻入他的心脏，带来一种危险的共鸣。是的，他回来了；是的，他无法真正将刘耀文从脑海中抹去。

"我们会再见的。"刘耀文在他身后轻声说，语气笃定得如同宣读法律条文，"你心里清楚这一点。"

走出警局，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周浩在车边等他，脸色凝重："董事会一小时后开始，我们必须赶回去。父亲要宣布新的股权分配。"

朱志鑫点点头，机械地上了车。窗外的城市景色飞速后退，但他的思绪仍停留在那个审讯室里。刘耀文眼中的那种确信让他不安——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无形的纽带，即使现在也无法斩断。

周氏集团董事会上，周振国宣布了一项出人意料的决定：将15%的股份划归朱志鑫名下，使他成为仅次于周振国和周浩的第三大股东。

"这段时间你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周振国在掌声中对朱志鑫说，"欢迎正式加入周家。"

朱志鑫看着那份股权转让文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认可，是曾经在破旧公寓里和母亲相依为命的他不敢想象的财富和地位。但为什么，此刻他的手指在颤抖？

"谢谢您，父亲。"他强迫自己微笑，签下名字。

会后，朱志鑫独自站在周氏大厦顶层的办公室里。这间曾经属于周浩的宽敞空间现在归他所有，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全景。他做到了——从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到周氏集团的核心人物，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新闻推送：《知名律师刘耀文涉嫌金融欺诈及教唆自杀被正式批捕》。配图是刘耀文被警方押送的照片，曾经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地垂在额前，但那副金丝眼镜依然诡异地反射着闪光灯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朱志鑫放大照片，胸口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他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恶魔终于得到了惩罚。但为什么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抚过屏幕上那张脸，仿佛要擦去那些不存在的污迹？

"副总裁？"秘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您约见的林小姐到了。"

朱志鑫迅速锁上手机："请她进来。"

林悦走进办公室，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加自信干练。刘耀文被捕后，她接替了周氏集团的法律顾问职位。

"恭喜升职。"她微笑着递过一个文件夹，"这是你要的关于刘耀文案的全部警方资料。作为受害者之一，你有权查阅。"

朱志鑫接过文件，却没有立即打开："你觉得...这个案子证据充分吗？"

林悦挑眉："再充分不过了。银行记录、录音、甚至有几个前'项目'愿意作证。"她顿了顿，"不过奇怪的是，刘耀文至今不认罪，也不辩解，只是保持沉默。"

朱志鑫想起审讯室里那双通红的眼睛："他的律师呢？"

"自己就是顶级律师，却拒绝请辩护，只用法庭指派的公派律师。"林悦摇头，"简直像在...自我惩罚。"

自我惩罚？这个念头在朱志鑫脑海中盘旋。刘耀文那样自恋的人，为什么会放弃辩护？除非...

他等林悦离开后，才打开那份文件。里面是详尽的案件资料——刘耀文如何利用周雨婷和李媛转移资产，如何操控她们的银行账户，甚至是如何在她们自杀前删除关键证据。但最让朱志鑫震惊的是最后一页：警方在搜查刘耀文家时发现的"纪念墙"照片。

那面曾经挂满朱志鑫资料的墙上，现在只有一张放大的照片——他和刘耀文在餐厅露台共舞的瞬间。照片周围不是之前的红心，而是用黑色马克笔写满了同一句话，一遍又一遍，密密麻麻如同诅咒也如同祷文：

"这次不一样。这次不一样。这次不一样。"

朱志鑫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刘耀文在试图说服自己什么？那个总是掌控一切的男人，什么时候开始需要自我说服？

接下来的两周，朱志鑫全身心投入工作，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周氏集团的海外业务在他的带领下稳步扩张，董事会对他赞不绝口。但每个深夜，当他独自回到豪华公寓时，那些被压抑的疑问就会如潮水般涌来。

为什么刘耀文不为自己辩护？那句"这次不一样"意味着什么？如果他真的只是刘耀文的另一个"项目"，为什么自己的背叛会让他如此崩溃？

第三周的周五，朱志鑫做出了决定。他走进周振国的办公室，递上一封辞职信。

"我不明白。"周振国皱眉，"你做得很好，为什么要离开？"

"我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朱志鑫轻声说，"关于我是谁，想要什么。"

"是因为那个律师？"周振国的眼神变得锐利，"朱志鑫，别犯傻。刘耀文是个危险的疯子，他毁了我女儿，差点也毁了你。"

朱志鑫摇头："不全是他的原因。我只是...突然拥有了太多，却不确定这些是否真的属于我。"

周振国长久地注视着他，最终叹了口气："去吧。但门永远为你敞开，儿子。"

这个称呼让朱志鑫眼眶发热。他转身离开时，听到周振国在身后说："有时候，我们最恨的人，也是最能让我们看清自己的人。"

朱志鑫没有回头，但这句话像种子一样落入他的心田。

离开周氏集团后，朱志鑫去了几个地方——他曾经打工的咖啡厅，他和母亲住过的破旧公寓，甚至是他第一次遇见刘耀文的那家酒店。站在酒店宴会厅外，朱志鑫恍惚看到一年前的自己——那个被红酒泼洒事件吓得手足无措的服务生，和那个如天神般降临解围的精英律师。

那时的刘耀文是如此完美，如此高不可攀。而现在...

朱志鑫拿出手机，拨通了周浩给他的一个号码。

"你好，这里是江城看守所。"一个公式化的女声响起。

"我想预约探视。"朱志鑫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稳，"犯人刘耀文。"

探视日当天，朱志鑫早早来到看守所。经过层层安检，他被带到一个狭小的探视室。刘耀文已经坐在玻璃另一侧，穿着橙色囚服，没戴眼镜，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看到朱志鑫，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强光刺痛。

两人隔着玻璃拿起电话。沉默蔓延，最终是刘耀文先开口，声音嘶哑："为什么来？"

"我需要答案。"朱志鑫直视他的眼睛，"为什么不自辩？以你的能力，至少可以争取减刑。"

刘耀文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因为我累了，朱志鑫。控制一切很累，永远完美很累，特别是当..."他突然停住，喉结滚动了一下。

"当什么？"

"当唯一让我想卸下伪装的人，却看到了我最不堪的一面。"刘耀文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纪念墙，那些文件...你看到了一切。"

朱志鑫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那句'这次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刘耀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你看到了那个？"

"回答我。"

长久的沉默后，刘耀文终于开口，声音破碎："因为其他人都只是项目...只有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例外。"

这个告白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沉重。朱志鑫想起刘耀文在审讯室里说的话——"我选择了你"。当时他以为那只是又一种操控，但现在...

"你知道我不会原谅你，对吧？"朱志鑫说，声音比他预想的更柔和，"对你做过的事，对那些女孩..."

"我知道。"刘耀文低下头，肩膀垮了下来，"我不求原谅。但谢谢你...来看我。"

这个曾经高傲如神祇的男人，现在卑微得像条丧家之犬。朱志鑫本该感到快意，但胸口只有一种奇怪的钝痛。

"我会找最好的律师帮你。"朱志鑫突然说，"不是为你，是为那些受害者家属，他们需要一个公正的审判。"

刘耀文惊讶地抬眼，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你还是...这么善良。"

"不。"朱志鑫摇头，"我只是在学着面对真实的自己。包括..."他顿了顿，"包括承认你对我而言，也不仅仅是一个操控者。"

挂断电话前，朱志鑫最后看了刘耀文一眼。那个曾经让他又惧又慕的男人现在只是一个破碎的灵魂，而奇怪的是，这种破碎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真实，更加像个人。

走出看守所，阳光刺得朱志鑫眯起眼。他站在台阶上，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这段扭曲的关系远未结束，但他知道，下一次再见时，他们都将以更真实的自己面对彼此。

而这一次，朱志鑫会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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