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跑车如同一道闪电,撕裂了盘山公路的寂静夜幕。引擎的咆哮声在群山间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宣泄。
朱志鑫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身在弯道边缘惊险地划过,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透过后视镜,瞥向副驾驶座上的男人。
刘耀文依旧保持着上车时的坐姿,脊背挺直,双手自然地放在膝上,甚至连安全带都系得一丝不苟。窗外飞速掠过的光影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明灭交替,那双眼睛却始终平静地望着前方,仿佛这足以让普通人心脏骤停的速度,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散步。
这种极致的冷静,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朱志鑫感到挫败。
“喂!”朱志鑫忍不住开口,声音在风噪和引擎声中显得有些尖锐,“你不怕死吗?”
刘耀文的视线从前方路面收回,极淡地扫了他一眼:“你的驾驶技术尚可,车辆性能优越,目前速度在可控范围内。”
“可控范围?”朱志鑫几乎要气笑了,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又是一个近乎漂移的过弯,车身剧烈倾斜,车内悬挂着的定制水晶挂件疯狂摇摆,撞击着车窗发出细碎的声响。
就在挂件即将甩飞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稳稳定住了它,将其轻轻拨回原位,动作快、准、稳,没有丝毫多余。
而这只手的主人,目光甚至没有离开前方道路。
“只是,”刘耀文的声音依旧平稳地补充道,“不必要的风险,会增加任务变量。”
又是任务!朱志鑫恨透了这两个字。他所有的挑衅,所有的张扬,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像是砸在了一堵无形又厚重的墙上,连个回声都没有。
他憋着一口气,再次加速,跑车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蜿蜒的山路上狂飙。他就不信,撕不破这张冷静的面具!
连续几个极限过弯,朱志鑫自己都觉得手心有些出汗,肾上腺素的飙升带来短暂的快感,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无论他如何操作,旁边的男人都像磐石般稳定,连呼吸频率都没有丝毫变化。
终于,在一个视野相对开阔的直道,朱志鑫猛地踩下了刹车。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跑车在惯性下滑行了一段距离,稳稳停在了路边。朱志鑫趴在方向盘上,胸口微微起伏,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使尽全力却无处着力的愤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看穿虚张声势的狼狈。
山风从敞开的车窗灌入,带着夜晚的凉意。
刘耀文解开安全带,动作流畅自然:“发泄完了?”
朱志鑫猛地抬起头,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这种程度的飙车,通常源于情绪宣泄。”刘耀文的目光落在他因激动而泛红的脸上,语气分析性大于关心,“如果你觉得这种方式能让你放松,我可以陪你。但请注意安全边际。”
“陪我?”朱志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谁要你陪!我是想让你滚蛋!”
刘耀文推开车门下车,走到驾驶座这边,拉开还在发愣的朱志鑫这边的车门,声音不容置疑:“下来。回程我开。”
“凭什么?!”朱志鑫不敢置信。
“你情绪不稳定,不适合继续驾驶。”刘耀文陈述事实,高大的身影挡在车门外,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这是为你的安全负责。”
“你……”朱志鑫想反驳,却在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时,莫名地泄了气。他愤愤地解开安全带,摔门下车,绕到副驾驶座,重重地坐了进去。
刘耀文坐上驾驶位,调整座椅和后视镜,动作专业而迅速。跑车再次启动,引擎发出低沉温顺的轰鸣,与他刚才驾驶时的狂躁截然不同。
车子平稳地驶下山路,速度不慢,却异常平稳,每一个弯道都处理得精准流畅,仿佛经过最精密的计算。
朱志鑫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心里乱成一团。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像个没有弱点的机器人。
挫败感如同藤蔓,悄悄缠绕上他的心。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绝对的专业和冷静之下,某些东西,已经开始悄然偏离预定的轨道。这场他单方面宣布的“战争”,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