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散了酒吧里带来的燥热和酒气，却吹不散朱志鑫胃里那翻江倒海的难受。
他被刘耀文半扶半抱着，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塞进了跑车的副驾驶。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带着一种高效的专业，确保他不会磕碰到任何地方。车门“嘭”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隐约传来的音乐声，车内瞬间陷入一种近乎窒息的安静，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干呕声。
刘耀文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启动引擎。他没有立刻开车，而是先调整了车内空调，让温度更适宜，然后侧过身，利落地拉过安全带为朱志鑫扣上。整个过程中，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既定程序。
“忍一下。”他低沉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响起，不带丝毫情绪，却奇异地有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朱志鑫已经顾不上回应了。他死死咬着牙关，感觉胃里的东西已经涌到了喉咙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原本昳丽的五官因为极力忍耐而微微扭曲。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更讨厌是在刘耀文面前如此狼狈。
跑车平稳地驶入夜色中的车流。刘耀文开车和他的人一样，冷静、精准，每一个换挡、每一次转向都流畅无比，最大限度地减少了车辆的颠簸。
然而，这种平稳对于此刻的朱志鑫来说，无异于另一种折磨。胃里的酒精和食物在匀速运动中更加激烈地晃荡、发酵。
“唔……”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猛地伸手捂住了嘴。
刘耀文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脚下油门微松，让车速变得更缓，同时言简意赅地提醒：“窗边有纸袋。”
可已经来不及了。
强烈的呕吐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朱志鑫只觉得喉头一松，晚上喝下的那些昂贵的酒水、吃下的精致小食，混合着酸涩的胃液，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呕——”
大部分秽物吐在了他自己昂贵的裤子和脚边的地毯上，但仍有少量溅到了车门内侧和中央扶手箱。刺鼻的酸腐气味瞬间在密闭的车厢里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完了。
这是朱志鑫混沌大脑里的第一个念头。他甚至不敢去看刘耀文的脸色。这辆定制跑车是他的心头好，平时沾点灰都要立刻清理，而现在……他几乎能想象到刘耀文会露出怎样嫌恶的表情，或许会立刻停车，把他丢在路边，或许会冷嘲热讽……
他闭着眼，等待着预想中的斥责或者至少是压抑着怒气的沉默。
然而，什么都没有。
车子依旧平稳地前行。他甚至听到了刘耀文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极轻，轻得像是错觉。
然后，他感觉到车辆缓缓靠边停下。
预期的驱赶没有到来。相反，他听到安全带卡扣解开的声音，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只温热干燥的手轻轻托住了他汗湿的额头，避免他因为无力而栽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另一只手则拿着厚厚的纸巾，动作算不上多么轻柔，但异常精准和迅速地擦拭着他嘴角和下颚的污渍。
朱志鑫震惊地睁开眼，对上刘耀文近在咫尺的侧脸。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专注地进行着清理工作，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厌恶，没有不耐烦，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专注？像是在处理任务中一个意外的障碍。
擦干净他的脸，刘耀文又用大量纸巾覆盖、清理了座椅和地板上的主要污物，动作麻利，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处理过程中，他的手指偶尔会不可避免地碰到朱志鑫的皮肤，那触感温热而略带薄茧，与他冷硬的外表截然不同。
做完这些，刘耀文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平静地交代：“是我，刘耀文。目标身体不适，弄脏了车辆。联系专业的清洁公司，一小时后到别墅待命。需要深度清洁内饰。”
挂了电话，他重新启动车子，仿佛刚才那令人尴尬的一幕从未发生。他甚至没有开窗通风，大概是怕夜风让本就难受的朱志鑫着凉。
车厢内依旧弥漫着不太好闻的气味。
朱志鑫瘫在座椅里，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席卷而来，但比这更强烈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羞耻、尴尬、挫败……还有一丝微小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因为被如此“容忍”而产生的悸动。
他偷偷侧过头，看着刘耀文专注开车的冷硬侧影。这个男人，连他吐成这样都能面不改色地处理干净，他到底还有什么弱点？自己那些幼稚的挑衅，在他眼里，是不是就像小丑的表演？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混合着身体的不适，将他紧紧包裹。他好像，真的拿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刘耀文，目视前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任务流程中的一个小插曲。只是，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空气中残留的酸腐气味，似乎比任何硝烟味都更让他……难以集中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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