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的卧房四下陈设寥寥,唯墙侧一尊者榆木柜透着些岁月。
柜身的木纹被摩挲得温润发亮,边角处的包浆厚得像浸过百年晨露。
他指尖搭上柜沿轻轻一推,老木轴发出声几不可闻的轻响,柜身仅挪开半寸,竟露出后面与墙面严丝合缝的暗浴桶。
桶壁雕着细密的止水纹,如细浪叠着浅涡,瞧着不起眼,注满水时却奇异地消弭了大半动静,连水滴坠桶的声都像被棉絮裹了,落在里头便悄无声息,确是隐蔽之所。

空气中拢着层淡淡的龙涎香,混着冰髓的清冽,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缱绻。
冰髓已在铜盆里融成清水,泛着沁骨的凉意,藏海将那袋北辰星砂倒出大半。
指尖搅得星砂与冰水相融,银灰色的光点在水中浮沉,倒像是把碎星揉进了玉液。
藏海将最后一勺星砂搅入冰髓时,指尖掠过铜盆边缘,那里结着层极薄的白霜。
他浑然不觉,只盯着水中浮沉的银灰光点一一这星砂看着温润,实则性烈如刀,长期触之,寒气会顺着指缝往骨缝里钻,日子久了,指节会泛青,腕间会疑出洗不掉的寒斑。
他将调好的水倾入浴桶,星砂遇着温水,竟化作细碎的光雾缠在桶沿木纹里,像谁偷藏了半捧星子。
藏海“阿昭,你快现身。”
藏海“水温调得刚好。”
话音落下,玉昭一袭白衣出现。
玉昭“好。”
藏海扶着玉昭的手臂引她踏入浴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
温水漫过腰际时,玉昭忽然低低“唔”了一声。

那些藏在衣襟下的细碎裂纹被水一浸,竟泛起细痒,像有尾小鱼在皮肤下游走。
她下意识往桶壁缩了缩,肩头的发丝便垂落下来,扫过藏海手背时,带着水汽的软,惊得他指尖猛地一颤。
藏海别开脸,耳根不知何时已泛了层薄红。

藏海“我…我先梳开打结的地方。”
方才指尖擦过她腕间时,手那点温软的融感还没散尽。
藏海“忍着些。”
他的声音隔着水汽传来,带着难得的温和。
藏海“冰髓性烈,揉开时或许会有些麻。”
他取过木梳,却没立刻动手,反倒先蘸了些冰髓星砂水,指尖碾了碾。
星砂触到他指腹的刹那,皮肤下似有粒细雪炸开,凉意里裹着针尖似的疼。
他掌心的温混着星砂的凉,竟在指腹凝出颗小小的水露,颤巍巍要坠不坠。
木梳齿刚穿过发间,玉昭便瑟缩了一下。
不是因为疼,而是藏海的指尖带着星砂的微凉,擦过耳后那处曾布满裂纹的地方时,竟像有无数细小的光钻进皮肉里,顺着血脉往心口暖去。
她从水面的倒影里看见他这副模样,忽然轻笑出声。

那笑声裹着水汽,软得像棉花糖,藏海听见了,耳尖的红更甚,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些粉,活像被晒过的桃子。
藏海“笑什么?”
他故作镇定地举梳,齿刚触到发间,却见玉昭忽然回过头。
浴桶里的水晃了晃,星砂的光点便漫到她眼尾,眸里盛着的笑意比水光还亮,竟看得藏海喉结滚了滚,握着木梳的手紧了紧。
玉昭“小藏大人梳头发,比调药时还紧张。”
玉昭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玉昭“是怕弄疼我么?”

藏海被这声“小藏大人”说得一怔,慌忙别开脸,脖颈都染上些粉:
藏海“不、不是。”
玉昭“嗯—不是?”
藏海“也…也是。”
藏海慌忙转回去,指尖接在她发顶时,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有些抖。
冰髓星砂水顺着指缝消进她发间,先前用膏体凝住的蓝晕遇了温,竟在发梢漾开浅碧色的涟漪,像把春溪揉进了青丝里。
……

作者柠檬“下章继续看我们小藏大人和玉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