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文晖殿的晨雾裹着朝露,将鎏金梁柱浸得发沉。
石一平接过折子的手指已在青缎袖下摄出细纹,藏海那笔力劲峭的字迹落在纸上。
“免去五官郎”“彻查配殇”“提拔姬群等五人”几处,墨迹尤其刺目。
石一平将折子往案上一磕,紫檀木的闷响惊得檐角铜铃轻颤,“两位五官郎背后是谁,他未必清楚。”
“钦天监的积弊盘根错节,他倒敢直接动刀。”
王士琪捻着山羊胡轻笑,目光扫过默坐的赵秉文:“石阁老多虑了,新官上任总要烧几把火。只是这藏监正,不知是胸有丘壑,还是……”
“还是不知天高地厚,才更有趣。”永容王爷指尖的铜钱转得飞快,忽然”啪“地扣在掌心,铜光映着他眼底的玩味。
“传令下去,钦天监的折子,径直送御前。本王倒要看看,他能在这棋盘上走几步。”
赵秉文望着窗棂外初升的日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朝珠,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藏府
藏府的石狮子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九朵卷毛被灯笼照得明明灭灭。
藏海望着“藏府”匾额的眼神刚硬如铁,高明那一句“是我们的家”猝不及防地撞进耳中,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喉间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终究没有接话。

他忽然瞥见廊下一缕极淡的月白影子——玉昭正站在那里,灵体的裙裾被晚风拂得轻轻晃,却带不起半分连漪。
藏海“这里不是我的家……”
藏海话音刚落,便见玉昭透明的指尖微微蜷缩,像是想抓住什么,却只穿过了虚空。
心口忽然泛超一阵涩意,他别过脸,声音放轻了些。
藏海“但……或许能算个落脚的地方。"
玉昭抬头,正对上他看似望空、实则含着暖意的目光。
她灵体的轮廓在暮色里亮了亮,像被风吹起的烛芯,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添了丝微暖。
玉昭“那…我们的家?”
玉昭微微踮脚,唇角擦过藏海耳边,引得他一顿颤栗,他别开脸,却是没应声。
高明“别站着了,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家!”
高明却没注意到藏海的异常,引着他进入藏府。
……
圆月悬在亭顶,酒盏相碰的脆响惊飞了檐角的夜鹭。
拾雷举杯的手还在抖,观风已灌下第三杯,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襟:“等扳倒了平津侯,咱们就去城外跑马!”
藏海笑着摇头,杯沿刚触到唇,目光却越过众人,落在亭柱后的阴影里。

玉昭正安静地站在那里,月光穿过她的肩膀,在青砖上洇出一片近乎透明的光斑。
她望着他们碰杯的热闹,眼尾那抹常有的灵动淡了许多,倒添了几分像雾一样的落寞。
她明明就在这里,却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琉璃,碰不到酒盖,也融不进笑语。
藏海“我去添些酒。”
他放下酒杯起身,经过玉昭身边时,故意放慢了脚步,指尖极轻地在她身侧虚虚一拂。
藏海“闷了?”
玉昭“没有。”
玉昭愣了愣,随即轻轻点头,又摇了摇头,灵体的指尖试探着碰了碰他的袖口,却只触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藏海“等他们散了,你陪我好不好。”
转身时,督见她骤然亮起来的眉眼,像被揉碎的星光落进了眼底。
玉昭“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