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微微抬头,便看到平津侯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他胸膛微微伏,额上暴起青筋。
平津侯死死盯着他,声音冷硬:“那么你看到,是哪个将星将要陨落了?”
藏海“小人不知道。”
平津侯一字一句,咬牙缓缓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藏海“小人不敢诓瞒侯爷,天机乃一指制念间,凡人是无法真正参透的。但小人……想要为侯灾。”
半晌,平津侯才嗤道:“好一个‘为本侯挡灾’,你是钦天监监正,一言一行皆系侯府名声。”
“而如今,此事已经传的满城风雨。若并非如你所说,本侯便亲自压往大理寺。”
话虽如此,握着剑的手却缓缓垂了下去。
藏海喉头哽了哽,终究只道:
藏海“属下知罪。
平津候收了剑,转身往正厅走,声音冷硬却藏着犹豫。
“来人,把藏大人‘请’到后院地牢,好好‘歇息’几日。钦天监那边,就说藏大人偶感风寒,本侯替他告假了。”
他走得极快,却没回头——藏海的话,他信了八分。
紫微垣将星异动绝非小事,若真应了灾,此刻留藏海在府中,既是惩戒,也是防备。
剩下的两分,总要等西北的雨势与星象对证了才算数。
……
地牢潮湿阴冷,壁上油灯忽明忽暗。
藏海缩在草堆里,心口忽然泛超暖意,玉昭的实体已坐在他对面,指尖抚过他袖中星图残页,轻声问:

玉昭“他信了?”
藏海“信了大半。”
藏海望着牢顶漏下的微光,声音轻而坚定。
藏海“他把我关在这里,是怕我再乱说话,也在等天象应验。”
玉昭指尖点在“执天之行”四个字上,灵体微光映得字迹发亮:
玉昭“那我们便等。”
玉昭“真的会有‘将星陨落’吗?”
藏海抬手按住心口,能感受到玉灵的暖意顺着血脉蔓延。
藏海“每年都有将军皇亲身死,每年都有天气异象。”
藏海“不过‘将星陨落’这件事却不是我编的,那是小时侯我父亲翻阅许多古籍,结合天象得出的一个新的理论。”
藏海“不过因为史料记载少,数库不足,还不能得到验证,只是他的一个猜想而已。”
玉昭“平津侯若是知你如此骗他,定要杀你。”
藏海浅笑,摇了摇头,他看向玉昭目光柔和。
藏海“他永远不会知道的。还有阿昭,你那边妥当了吗?”
玉昭“当然。”
藏海“那么接下来,便请君入瓮吧。”
而此刻正厅里,平津候望着窗外渐起的夜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鞘,眼底是挥之不去的疑重。
……
地牢的潮气裹着霉味,油灯的光晕在石壁上晃出细碎的影。
铁锁“咔哒”轻响,庄之行提着食盒的身影出现在牢门外。
栅栏被拉开半尺宽的缝隙,他先将一叠温热的菜饭端出来,又递过个沉向向的水囊,声音压得很低:
庄之行“刚从膳房取的,还热着。”
藏海接过水囊,拔开塞子喝了两口。
庄之行“才几日不见,先生这是?”
藏海低头扒了口饭,米粒的温热混着菜香在舌尖散开,他抬眸面前的青年。
藏海“先不说这个,侯爷呢? 这两日可有出过书房?”
庄之行往牢里探了探身,声音压得更低。
庄之行“别提了,我爹这几日都闭门不出,连早课的剑都停了。
藏海咽下嘴里的饭,嘴角勾起抹淡笑,眼底却藏着几分冷意:
藏海“西北汛灾如何了? 陛下的赈灾旨意,该到了吧?”
提到这个,庄之行的眉眼亮了起来,笑道:
庄之行“不仅拨了赈灾粮款,还下旨让工部赶制固堤的石笼桩。”
庄之行“那些前几日还骂你‘妖言感众’的大臣,现在都转了风向,私下里都说我爹得了个能观天象的帮手,有先见之明呢。”
藏海闻言,缓缓点头,指尖在草堆上敲了敲。
藏海“只是现在,还剩最后一件事。”
藏海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如星,目光扫过牢门外的两名府兵,又落回庄之行身上。
他往栅栏边挪了挪,示意庄之行附耳过来。
藏海“有件事,需要你帮我。
庄之行依言凑近,片刻后,藏海退开身,庄之行直起身,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他将空碗收回食盒,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对牢门口的两名府兵扬声道:
庄之行“这几日看紧了! 所有送来的饭菜 全部要查验仔细,汤水里都得搅三搅,任何人不得携带兵刃入内。”
府兵齐声应道:“是,二公子!”
庄之行提着食盒转身离去,月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廊下的阴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