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学第一天，俞辰就注意到了那个坐在窗边的转学生。她自我介绍时声音清亮："我叫林雨晴，因为父亲工作调动转学过来，希望能和大家成为朋友。"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又是一个无聊的转学生。"同桌周浩撇撇嘴，用胳膊肘捅了捅正在发呆的俞辰，"喂，文学社今天招新，去不去？"
俞辰收回目光，推了推黑框眼镜："嗯，要去。"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又飘向窗边，那个叫林雨晴的女生正低头记笔记，一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她写字的动作轻轻晃动。
文学社招新会上，俞辰没想到会再次遇见她。林雨晴站在社团展示板前，认真阅读着文学社出版的校刊。俞辰鼓起勇气走上前："你喜欢文学？"
林雨晴转过头，眼睛亮了起来："啊，你是三班的同学！我很喜欢读书，特别是村上春树。"她指了指展示板上《挪威的森林》的书评，"这篇写得真好，把那种青春的迷茫感完全表达出来了。"
"那是我写的。"俞辰感到耳根发热，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真的吗？"林雨晴惊喜地拍了下手，"我很想加入文学社，可以请你当我的介绍人吗？"
就这样，林雨晴成了文学社的新成员，而俞辰则成了她在这个陌生学校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每周二的社团活动时间，成了俞辰最期待的时光。他喜欢看林雨晴讨论文学作品时闪闪发光的眼睛，喜欢她读到动人段落时微微泛红的鼻尖，更喜欢她偶尔转头对他露出的那个专属微笑。
"俞辰，你觉得爱情是什么？"某个秋日的午后，林雨晴突然问道。他们坐在文学社活动室的老旧沙发上，窗外银杏叶一片金黄。
俞辰的心跳漏了一拍，手中的书差点滑落。"大概是...即使知道结局不好，也愿意开始的一段关系吧。"他轻声回答，不敢看她的眼睛。
林雨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觉得爱情就像樱花，短暂却绚烂。即使知道它会凋零，人们还是会为它的盛开而欣喜。"
俞辰转过头，发现林雨晴正望着窗外，阳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那一刻，他确定自己爱上了这个有着樱花般脆弱美丽的女孩。
十月底的月考结束后，文学社组织了一次郊游。回程的公交车上，林雨晴突然脸色煞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我不太舒服..."她虚弱地抓住俞辰的手臂，下一秒便晕倒在他怀里。
"雨晴！雨晴！"俞辰慌乱地抱住她下滑的身体，在同学们的惊呼声中，他摸到林雨晴书包里散落出来的药瓶——心脏类药物。
医务室里，校医给林雨晴做了简单检查后表示没有大碍。等其他人离开后，俞辰坐在病床边，手里攥着那个药瓶："这是什么？"
林雨晴避开他的目光："只是...贫血的药。"
"上面明明写着——"
"俞辰，"林雨晴突然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求你，别告诉别人。我只是...有时候会心跳不规律，不是什么大事。"
俞辰看着她苍白的嘴唇和泛青的眼圈，第一次注意到她校服下过分纤细的手腕。他想问很多，却最终只是轻轻回握住她的手："好，我不说。但你答应我，不舒服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雨晴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嗯，我答应你。"
那天之后，俞辰开始每天早晨"偶遇"林雨晴，坚持陪她走到教室；午休时总会"恰好"多带一份便当；放学后也找各种理由送她回家。同学们都看出了他的心思，常常起哄，而林雨晴只是红着脸低头微笑，从不否认。
初雪那天，俞辰在文学社活动结束后拦住了准备离开的林雨晴。"我有话对你说。"他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抖。
活动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窗外雪花无声飘落。俞辰深吸一口气："林雨晴，我...我喜欢你。不是作为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林雨晴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她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攥住围巾两端："俞辰，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俞辰苦笑，"你有心脏病，对吧？那天之后我查了那种药，是治疗先天性心脏病的。"他向前一步，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我不在乎。即使只有一天，一小时，一分钟，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林雨晴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扑进俞辰怀里，声音闷在他的校服里："傻瓜...我也是...喜欢你啊..."
就这样，在高三这个本应全力备战高考的紧张时期，俞辰和林雨晴开始了他们隐秘而甜蜜的恋爱。他们在图书馆的角落分享同一副耳机听歌，在放学后的空教室里偷偷牵手，在初春的樱花树下交换第一个青涩的吻。
"等毕业了，我们一起考去南方的大学吧。"三月的某个傍晚，俞辰和林雨晴坐在学校后山的长椅上，看着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那里冬天不冷，对你的心脏好。"
林雨晴靠在他肩上，轻轻"嗯"了一声。俞辰没有看到她眼中闪过的阴影。
四月初，樱花盛开的时候，林雨晴再次晕倒在教室里。这次情况比上次严重得多，她被直接送进了医院。俞辰放学后飞奔到医院，却被护士拦在病房外："家属才能进去。"
"我是她男朋友！"俞辰几乎是吼出来的。
护士摇摇头："小朋友，别闹了。里面正在抢救，家属刚签了病危通知书。"
病危通知书。这四个字像刀一样扎进俞辰心里。他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一整夜，直到林雨晴的父亲红着眼睛走出来。
"叔叔，雨晴她..."
"暂时稳定了。"中年男人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你是俞辰吧？雨晴常提起你。"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她从小就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世界在那一瞬间失去了颜色。俞辰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怎么会...她从来没说过..."
"她不想让别人同情她。"林父苦笑，"尤其是你。她说你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意外，不想用这些事破坏它。"
第二天，俞辰终于被允许进入病房。林雨晴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比平时更加苍白，各种仪器的管线缠绕在她纤细的手臂上。看到俞辰，她虚弱地笑了笑："对不起，吓到你了。"
俞辰握住她的手，强忍泪水："傻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没能早点发现..."
林雨晴摇摇头："俞辰，我有话要对你说。医生说我需要休学治疗，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参加高考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不要等。"林雨晴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你要好好考试，去上我们约定好的大学。答应我？"
俞辰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好好治疗，然后来找我。"
林雨晴微笑着点头，但俞辰看到了她眼中的闪烁。那一刻，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是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
五月，樱花开始凋零的时候，林雨晴转去了省城的专科医院。俞辰每天放学都会给她发信息，讲学校里发生的琐事，告诉她教学楼前的樱花树今天又落了多少花瓣。林雨晴的回信总是很短，但末尾永远带着一颗爱心。
高考前一周，俞辰接到了林雨晴父亲的电话。他甚至不需要对方开口，就从那沉重的呼吸声中明白了一切。
林雨晴的葬礼在一个阴雨天举行。俞辰站在人群中，看着照片里微笑的女孩，想起她曾说爱情就像樱花，短暂却绚烂。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里面是南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做到了承诺，但她却失约了。
葬礼结束后，林父交给俞辰一个盒子："雨晴留给你的。"里面是一本日记和一封信。日记记录了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最后一页写着："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俞辰，请不要忘记我，但也不要因为记得我而停止向前。"
信封里是一枚樱花书签和一张纸条："十八岁生日快乐，我的俞辰。很抱歉不能亲自为你庆祝了。愿你前程似锦，一生平安。——永远爱你的雨晴"
俞辰跪在地上，终于放声痛哭。他想起初遇那天，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侧脸上的样子；想起她晕倒在他怀里时轻得像一片羽毛的重量；想起樱花树下她微凉的嘴唇和那句没说出口的"再见"。
青春就像一场盛大的樱花雨，美丽却转瞬即逝。而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过一程，然后在记忆里永恒。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