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融化的银子,顺着山涧往下淌。玄女赤脚踩在溪边青苔上,脚趾缝里挤进几粒带露水的鹅卵石。她弯腰拨开水面漂浮的枯叶,看见一群银鳞鱼正逆着水流摆尾。
"宿主左前方三米处,鱼群密度最大。"百万的光屏悬在视网膜上,标出七条闪着蓝框的鱼影。
玄女右手五指张开,指尖泛起淡青色光晕。溪水突然打起旋涡,五条银鱼被无形的手托出水面,在晨光里甩着尾巴挣扎。水珠溅到她新换的麻布裙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鱼群噗通落回水里,只剩两条还在半空扑腾。玄女扯根茅草串起鱼鳃,突然听见东面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她猛地转身,湿发甩在肩头,看见雾里跌出个满身是血的少年。
少年右腿拖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把半截裤管染成紫黑色。他扑倒在溪边岩石上,抬头时额发间露出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姑娘快跑!后面有——"
狼嚎声截断他的话。三头牛犊大小的灰狼跃出灌木,獠牙上还挂着碎布条。领头的狼妖前爪刨地,喉咙里滚出低吼,绿眼死死盯着少年颈动脉。
玄女左手还拎着鱼,右手已经捏起剑诀。溪水冲天而起,在半空凝成十二把透明匕首。领头狼妖刚扑到半空,就被水刃钉穿咽喉,落地时砸起一片泥浆。剩下两头狼妖夹着尾巴要逃,被旋转的水刃削去了半边脑袋。
血雾还没散尽,玄女感觉后颈一凉。剑刃贴着她皮肤,握剑的青年声音像冻硬的土块:"姑娘这手凝水成刃,可不像是散修。"
"哥你干什么!"受伤的少年撑着岩石想站起来,又跌坐回去,"是这位姐姐救了我!"
玄女没动。她能闻见剑主人袖口传来的松木香,混着些血腥气。剑尖在抖,说明对方也在犹豫。她慢慢举起串着鱼的茅草:"令弟伤口有妖毒,再不止血会烂到骨头。"
茶寮的茅草顶塌了半边,残破的"茶"字旗在风里哗啦啦响。玄女蹲着给李去浊清理伤口时,他哥李自在就抱着剑站在三步外。阳光从破屋顶漏下来,照得青年眉骨投下的阴影格外锋利。
"疼疼疼——"李去浊龇牙咧嘴地抓住玄女手腕,指甲在她皮肤上掐出月牙印,"姐姐轻点!"
玄女拍开他的手,把捣碎的紫苏叶按在伤口上。少年小腿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喉咙里挤出幼兽般的呜咽。她余光瞥见李自在往前迈了半步又停住,握剑的指节白得发青。
"狼妖爪上淬了腐心草。"玄女撕下自己一截衣袖包扎,"幸好没伤到筋脉。"
李去浊突然凑近她耳边:"我哥就这臭脾气,姐姐别介意。"热气呵得她耳根发痒,"他其实可感激你了,就是脸皮薄。"
"李去浊。"青年声音里带着警告,"坐好。"
正午的太阳晒得茶寮里蒸笼似的。玄女用旧陶罐煮鱼汤时,听见身后兄弟俩压低的争执。
"来历不明还身怀异术..."\
"可人家救了我!"\
"你忘了上次——"\
"哥你看她眼睛!"
陶罐里的鱼汤咕嘟咕嘟冒泡,乳白的汤面上浮着野葱段。玄女盛出两碗放在断木桩上,自己捧着罐子喝。李去浊一瘸一拐蹭过来,鼻尖几乎要埋进碗里:"好鲜!姐姐怎么做的?"
"宿主注意,西北方向有异常气象。"百万突然弹出警报,"山洪将在两刻钟后抵达此处。"
玄女抬头看天。西北天际堆着铅灰色的云,空气里飘来潮湿的土腥味。她踢灭火堆:"收拾东西,往高处走。"
李自在剑鞘横在她面前:"姑娘还未解释——"
"要命的来了。"玄女指向远山。第一声雷鸣正好炸响,震得茶寮残柱簌簌落灰。
暴雨来得比想象中还急。三人刚爬到半山腰,山下已经传来树木断裂的轰鸣。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断枝碎石冲进茶寮,眨眼间淹没了他们方才歇脚的地方。
李去浊的伤腿使不上力,全靠他哥拽着往前。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前方被泥石流堵住的山路。玄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见李自在正用剑鞘探路,青白闪电映得他侧脸像尊冷硬的石雕。
"宿主右前方二十米有山洞。"百万的扫描穿透雨幕,"但需要清理落石。"
玄女掐诀引来山涧水柱,冲刷着堵住洞口的碎石堆。李去浊瞪圆了眼睛:"哥你看!水在听姐姐的话!"
最大的石块被冲开时,洪水已经漫到他们脚踝。玄女感觉有人抓住自己手腕往前带,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洞内干燥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混着些陈年的干草味。
篝火亮起来时,玄女才看清李自在右臂有道新添的擦伤。青年背对着火光处理伤口,肩胛骨在湿透的白麻衣下起伏。她摸出颗系统出品的灵果递过去:"吃了好得快。"
果子在黑暗里泛着珍珠似的光晕。李自在没接,眼神像在审问犯人:"姑娘到底是..."
"山里长大的野丫头罢了。"玄女把果子塞给眼巴巴的李去浊,"师父教的保命本事。"
少年咬破果皮的瞬间,整个山洞都漫起清甜的香气。果肉在他齿间溢出浅金色的汁液,有几滴顺着下巴滴到衣襟上,竟在布料表面凝成细小的晶粒。
"这也太神了!"李去浊举着果核对着火光看,"哥你尝尝,吃完伤口都不疼了!"
李自在终于接过弟弟硬塞来的半颗果子。他咬得很克制,但玄女还是看见他瞳孔微微扩大。青年喉结滚动几下
李自在盯着火光沉默良久,突然解下腰间玉佩放在两人之间的石头上:"姑娘救命之恩,李家铭记于心。"
玉佩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青纹,玄女正要细看,洞外突然传来树木倒伏的巨响。李去浊吓得往她这边靠了靠,手肘碰翻了装鱼的陶罐。
"没事了。"玄女拍拍少年发抖的背,"洪水冲不到这儿。"
后半夜雨势渐小。玄女靠着石壁假寐,听见李自在轻声对弟弟说:"睡吧,我守着。"青年的声音比平时软了三分,像把收进鞘里的剑。
玄女睁眼看见李自在站在洞口。晨光描摹着青年挺拔的轮廓,他腰间玉佩正在熹微中泛着淡淡的青光。远处山脚下,被洪水洗过的官道尽头,隐约可见城镇的轮廓。
"姐姐醒啦?"李去浊一骨碌爬起来,伤腿已经能正常行走,"咱们去镇上吃热汤饼吧。
"走吧。"她弯腰拎起装鱼的草绳,"汤饼要配腌辣椒才好吃。"
李去浊欢呼着往前蹿,他哥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穿过晨雾望向城镇方向。
晨雾未散,官道上的青石还泛着湿漉漉的光。玄女走在两兄弟中间,听见李去浊正兴致勃勃地数着路边的野花:"姐姐你看,这种蓝紫色的小花只在洪水过后才开。"
她弯腰想摘,突然被李自在拽住手腕。青年剑眉微蹙:"花茎有刺。"他的拇指在她腕骨上停留半秒又迅速松开,像被烫着似的。
"哥你太紧张啦!"李去浊已经揪下一把花,指尖渗出血珠却浑不在意,"姐姐给的灵果连妖毒都能解,还怕这个?"
玄女接过少年递来的花束,发现花瓣背面果然生着细密的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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