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是最好的留白,把夜的轮廓晕染得朦胧。我坐在老藤椅上,看它漫过窗台的绿萝,漫过案头摊开的素笺,最后在青砖地上洇出一片浅浅的银。
风从巷口溜进来,带着晚桂的甜香。它先是轻轻拨弄檐角的铜铃,叮当声脆得像碎冰,而后穿过竹篱笆,逗得秋虫的鸣唱忽高忽低。墙角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翻一本泛黄的旧书,每一页都藏着经年的故事——或许是某个夏夜的蝉鸣,或许是初春沾着雨珠的新叶。
远处的河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光,像是撒了一把碎银,又像是谁把星子揉碎了沉在水底。偶有晚归的渔舟划过,木桨搅碎了满河的月色,却搅不碎两岸的寂静。灯影在水面晃了晃,便随着波纹慢慢漾开,最终与夜色融在一起。
指尖掠过微凉的石桌,触到一滴不知何时落下的夜露。风又起时,带来远处人家的犬吠,短促而模糊,像被月光滤去了棱角。桂香愈发浓了,混着泥土湿润的气息,让人想起外婆腌在坛里的桂花糖,甜得含蓄,却能在记忆里留很久。
原来夜从不是静止的。它有自己的呼吸,有自己的絮语,在月光与风的交织里,悄悄把日子酿成了诗。而我们只需静静坐着,听风穿过岁月的缝隙,看月光漫过时光的褶皱,便已知晓,这世间最动人的,从来都是这般不动声色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