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院帽的歌声余音还在宏伟的礼堂穹顶缭绕,麦格教授那卷长长的羊皮纸已经收起。
四张长桌上爆发出或热烈或矜持的掌声,欢迎着新鲜血液的注入。
我怀里抱着的小火龙,尾巴的火焰在赫奇帕奇长桌温暖的黄铜灯光下,重新稳定地燃烧着,橘红色的光芒跳跃,像一颗微缩的心脏在安稳地搏动。
它好奇地从我臂弯的缝隙里探出小脑袋,深蓝色的眼睛倒映着礼堂里漂浮的蜡烛、喧嚣的人群,还有眼前这张铺着黄黑相间桌布、堆满了诱人食物的长桌。
“嗷呜?”它发出一声细微的、带着试探的咕噜,小鼻子使劲嗅着空气中烤牛肉和约克郡布丁的浓郁香气。
“嘿!这边!艾略特!”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是塞德里克·迪戈里,那位在列车上就对小火龙表现出友好兴趣的学长。
他笑着挪开位置,给我在赫奇帕奇长桌旁腾出空间。
周围许多獾院的学生都投来好奇但善意的目光,不像斯莱特林那边冰冷的审视,也不像拉文克劳那种纯粹的学术探究,更不像格兰芬多那边几乎不加掩饰的兴奋和喧哗(尤其是韦斯莱双胞胎,他们正试图隔着桌子比划着什么手势)
“谢谢。”我抱着小火龙坐下,它温热的小身体紧贴着我,尾巴的火焰稳定地散发着暖意,驱散了礼堂石壁带来的些许寒意。
塞德里克友好地递过来一个盛满烤土豆的盘子:“小家伙看起来饿坏了。它……吃什么?”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
巧克力蛙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呃……大概是肉?熟的?”我有点不确定。
总不能让它啃生牛排吧?那场面恐怕会再次吓坏麦格教授。我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条温热的烤牛肉,递到小火龙嘴边。
小家伙的蓝眼睛瞬间亮了!它伸出粉嫩的小舌头,飞快地把肉条卷进嘴里,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声,小爪子还意犹未尽地扒拉着我的手指。
尾巴的火焰似乎也因为这口美味而欢快地跳动了一下。
“看来它喜欢这个。”塞德里克笑起来,周围几个赫奇帕奇的同学也友善地笑了。
晚餐在一种相对平和(至少对我来说)的气氛中进行。
小火龙表现得出奇乖巧,除了偶尔因为看到特别诱人的食物(比如飘过的南瓜馅饼)而发出“嗷嗷”的轻哼,以及有一次差点把塞德里克伸过来想摸摸它脑袋的手指当成食物舔了一下之外,没再制造什么混乱。
它安静地蜷在我腿上,享用着我撕给它的牛肉和土豆,尾巴的火焰成了赫奇帕奇长桌旁一个温暖而独特的小光源。
晚宴结束,邓布利多站起来宣布了几条注意事项,他那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扫过全场,在我和小火龙身上似乎多停留了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
接着,他挥动魔杖,餐盘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飘荡在空中的校歌歌词。
歌声在古怪的调子中结束,各学院级长开始带领新生返回公共休息室。
门后是另一个世界。
温暖、舒适、带着泥土和烤面包的香气。
圆形的房间里摆满了软绵绵的黄色和黑色沙发椅,矮胖的茶几上散落着棋子和几本翻开的书。
低矮的天花板让人感觉安心,墙壁上装饰着欢快的植物插图和铜制器皿。
壁炉里燃着真正的炉火,噼啪作响,让整个房间暖烘烘的。
这里的气氛和格兰芬多的热烈、拉文克劳的静谧、斯莱特林的冷峻截然不同,充满了居家的温馨感。
“欢迎来到獾窝!”级长张开手臂,笑容满面,“这里是霍格沃茨最舒适的地方!男生宿舍在左边通道,女生在右边。记住敲击的木桶规律”
小火龙似乎也被这温暖舒适的环境感染了,它从我怀里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尾巴的火焰平稳地燃烧着。
几个赫奇帕奇的同学围了过来,带着善意的好奇。
“它真可爱!它叫什么名字?”
“它的火……真的不会烫到自己吗?”
“我能摸摸它吗?”
塞德里克帮我解围:“它叫小火龙,很温顺,但最好让艾略特抱着,它刚到一个新环境。”
他转向我,“艾略特,你的宿舍在那边,最里面那间。斯普劳特教授说……呃,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那间宿舍暂时只有你一个人住。”他压低声音,带着点歉意。
我立刻明白了。麦格教授禁令的延续——远离人流密集区。
一个单间,既是照顾,也是隔离。
宿舍不大,但很整洁。一张四柱床,铺着厚厚的被褥,一张书桌,一个衣柜,还有一个壁炉(当然,现在是冷的)。
我把小火龙放在地上。小家伙立刻迈开小短腿,好奇地在房间里巡视起来,东嗅嗅西看看,尾巴的火焰在昏暗的房间里划出一道温暖的橘红色轨迹。它用小爪子扒拉了一下壁炉前的铁架,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好了,小家伙,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地盘了。”我叹了口气,开始整理行李。
小火龙似乎对新环境很满意,它跑到床柱边,用带着细小鳞片的脸颊蹭了蹭光滑的木柱,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然后,它似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壁炉前那块厚厚的、编织着赫奇帕奇獾图案的地毯中央。
它原地转了两圈,像只准备睡觉的小狗,然后舒舒服服地趴了下来,蜷成一个橙黄色的毛团,尾巴的火焰正好对着冰冷的壁炉内部,稳定地燃烧着,像一个天然的、永续的小暖炉。
看着它安静下来的样子,我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稍微松弛了一点。
至少,第一天,算是勉强过关了。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一阵急促的“笃笃”声和轻微的焦糊味惊醒的。
睁开眼,天刚蒙蒙亮。小火龙正站在紧闭的宿舍门前,用小爪子急切地挠着门板,发出刺耳的噪音。
而它尾巴的火焰,不知为何比平时窜高了一小截,带着点焦躁不安的意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像是烤焦了什么东西的味道。
“怎么了?”我赶紧跳下床。
顺着小火龙焦急的目光,我看到了门缝下方——几缕淡淡的黑烟正顽强地钻进来!
糟了!我猛地拉开门!
门外走廊的橡木地板和墙壁上,赫然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焦黑的爪印痕迹!痕迹一直延伸到走廊拐角!
小火龙看到我开门,立刻“嗷呜”一声,顺着爪印的方向就冲了出去,小短腿跑得飞快,尾巴上的火焰因为跑动而摇曳着,像是在为它指路。
我心惊胆战地跟着那道焦黑的痕迹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这下费尔奇非得把我吊起来不可!麦格教授的开除警告言犹在耳!
焦黑的痕迹在走廊尽头一扇不起眼的、挂着一幅打盹的水果画的门前消失了。
小火龙正焦急地用爪子扒拉着门板,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小脑袋使劲往门缝里拱,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尾巴的火焰也显得异常躁动。
这是……厨房入口?那幅画着水果的画?我记得昨晚级长挠了梨子……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混合着热浪扑面而来。
一个家养小精灵探出头来,戴着干净的茶巾,大大的网球眼睛里满是惊讶。它低头看到了小火龙,以及小火龙身后走廊上那道刺眼的焦痕,还有气喘吁吁追过来的我。
“哦!尊贵的、带着火焰的小客人!”小精灵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惊喜地叫了起来,声音尖细,“还有小巫师先生!看到小火焰留下的记号了!它想进来!快请进!”
小火龙“嗖”地一下就从门缝里钻了进去。我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门后是霍格沃茨庞大而繁忙的厨房。巨大的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火焰,一排排长桌和巨大的案板边,几十个穿着整洁茶巾的家养小精灵正在忙碌地准备着早餐。烤面包的香气、炖汤的咕嘟声、煎培根的滋滋声……汇成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小火龙的目标很明确。它径直冲向厨房最里面一个巨大的石砌烤炉旁。
几个家养小精灵正围在那里,其中一个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上面堆满了刚出炉的、金黄油亮的烤鸡!香气简直能让人醉倒。
“嗷嗷嗷!”小火龙兴奋地围着那个端着烤鸡的小精灵打转,小爪子急切地扒拉着空气,深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诱人的金黄色泽,尾巴的火焰兴奋地窜得老高,几乎要舔到那个小精灵的茶巾。
“哦!小火焰喜欢烤鸡!”端着烤鸡的小精灵非但没躲,反而惊喜地弯下腰,“是昨晚的香气把它引来的吗?聪明的火焰!”它小心翼翼地从烤鸡腿上撕下一条热气腾腾、肉汁饱满的鸡腿肉,递到小火龙嘴边。
小火龙毫不客气,啊呜一口叼住,幸福地大嚼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至极的“呜呜”声,尾巴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着,映红了周围小精灵们好奇而友善的脸。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昨晚飘过礼堂的烤鸡香气,被这个小家伙牢牢记住了!它一大早就循着味道找来了,还因为太兴奋(或者找不到门?),用爪子上的热力在走廊上留下了“路标”……
“小巫师先生,小火焰可以常来!”那个撕鸡腿的小精灵热情地对我说,“它能帮我们看着炉火!看,多旺!”它指着小火龙尾巴的火焰,一脸崇拜。
看着小火龙被一群家养小精灵热情地围着投喂,尾巴火焰温暖明亮,再看看外面走廊上那道需要费力解释的焦痕……我扶了扶额头。
这小祖宗的生活,真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