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魔药课在地窖深处。
阴冷、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和化学药剂混合的古怪气味。
石墙上的火把投下摇曳不定的昏黄光影,将一排排石凳和铜坩埚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蛰伏的怪兽。
这里的气氛和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温暖舒适截然相反,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
我抱着小火龙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尽可能地缩在阴影里。
麦格教授的禁令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得进入教室!
但魔药课是必修课,而我又不能把小火龙单独留在宿舍(谁知道它会再烧出什么“记号”)。
我只能硬着头皮把它带来,祈祷着它能在斯内普教授的眼皮底下安分一点。
小火龙似乎很不喜欢这里的环境。
它在我腿上不安地扭动着,深蓝色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冰冷的石壁和那些冒着诡异气泡的坩埚。
它尾巴上的火焰也显得比平时黯淡一些,橘红色的光芒在阴冷的地窖里显得格外微弱,像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被这里潮湿沉重的空气压灭。
它甚至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带出一丝微弱的火星,吓得我赶紧用手捂住它的嘴。
“安静!”冰冷、丝滑、如同耳语却又清晰传遍整个地窖的声音响起。
斯内普教授像一只巨大的蝙蝠,无声地从他位于讲台后的阴影里滑了出来。他黑色的长袍拂过地面,没有带起一丝灰尘。
他那双冰冷的、毫无温度的黑色眼睛扫过全班,如同毒蛇的凝视,最终,精准地落在了我——或者说,我怀里那个在阴冷地窖里散发着微光、不断扭动的“暖炉”——身上。
他的眼神,比地窖的空气还要冷上十倍。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苛刻的直线。
“看来,我们有一位特殊的……访客。”斯内普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嘲讽,“格林先生,你是否认为,我那装着珍贵、且极易被高温和意外火花引燃的魔药材料的储藏柜,需要一个……移动的壁炉来提供额外照明和……加热服务?”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我怀里的小火龙。
全班瞬间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坩埚里药水冒泡的“咕嘟”声。
我感觉到怀里的小火龙猛地缩了一下,尾巴上那原本就微弱的火焰剧烈地摇曳起来,颜色从温暖的橘红瞬间褪成了带着惊恐的、近乎透明的淡蓝色!它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微微发抖。
“不,教授……”我艰难地开口,感觉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它……它很安静,我会看好它……”
“看好它?”斯内普的嘴角勾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他缓步走下讲台,黑袍翻滚,像一片移动的阴影,径直朝我所在的角落逼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就像你看好它,让它在一辆满载学生的列车上烤焦零食?就像你看好它,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留下永久性的焦痕装饰?”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冰冷地切割着空气。随着他的逼近,一股混合着古怪药材和强大压迫感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火龙的反应更加剧烈了!它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呜”声,像被天敌盯上的幼兽,拼命往我怀里钻,试图躲开那道冰冷锐利的目光。
它尾巴上那簇淡蓝色的火苗剧烈地抖动着,忽明忽灭,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它小小的身体颤抖得厉害。
“我……我保证,教授……”我徒劳地试图用身体挡住它。
斯内普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解剖刀,越过我的肩膀,落在我怀里那团瑟瑟发抖、火焰将熄的小东西身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同情,只有审视、评估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的保证,格林先生,在我那些价值连城、且极度易燃的非洲树蛇皮粉末和火蜥蜴血面前,一文不值。”他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冰冷而致命,“现在,把这个……生物安全隐患,”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足够侮辱性的词,“立刻给我弄出去。在它学会如何像一个合格的……壁炉装饰品一样保持安静和低温之前,不许再踏进我的地窖半步。否则……”他的目光扫过我的院徽,“赫奇帕奇会因为你的愚蠢和固执,付出惨重的代价。”
最后通牒。
我抱着尾巴火焰只剩下一点微弱蓝光、抖得像片落叶的小火龙,在斯内普冰冷的注视和全班同学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狼狈地站起身。
阴冷的地窖空气像无数根细针,刺在皮肤上。小火龙喉咙里那微弱的、恐惧的呜咽声,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
麦格教授的警告言犹在耳,而魔药课的第一天,我就带着这只尾巴着火的“壁炉装饰品”,在斯内普的地盘上,撞得头破血流。
通往地窖出口的石阶又冷又硬。
怀里的那点蓝色火苗,在身后地窖沉重的黑暗里,微弱得如同随时会被吞没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