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带着深秋特有的清冷,驱散了昨夜月圆的余晖和惊心动魄的紧张。
部落中心,巨大的铁锅依旧咕嘟作响,水面在持续燃烧的柴火下翻滚,颜色已变得清亮许多,仅剩一丝极淡的紫色氤氲,净化接近尾声。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腥臭,而是铁锅的金属气、柴火的烟味和残余的紫藤花香。
苏晚晚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将石板上的城墙草图最后几笔画完。
她只短暂休息了一会儿,身体疲惫,但精神却高度紧绷。
林娇娇的阴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北域的寒冬更是步步紧逼。
“张真源!”
她扬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清晰有力。
“在呢!雌主!”
守在洞外的张真源立刻探进毛茸茸的大脑袋,精神抖擞。
他昨晚守夜,此刻却不见多少倦色,熊族的耐力可见一斑。
“召集人手,带上最结实的石锄和木铲,跟我去部落外围。”
苏晚晚收起石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
“好嘞!建城墙!”
张真源兴奋地低吼一声,转身就去喊人。
很快,以熊族战士为主,加上部分强壮的狼族、虎族组成的数十人队伍就集结完毕,人人脸上都带着好奇和一丝对未知工程的敬畏。
老祭祀也拄着拐杖跟了出来,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探究的光。
部落外围的空地上,苏晚晚指挥若定。
“从这里开始,”
她用一根削尖的木棍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直线。
“一直到那块大岩石,再到那棵歪脖子树,最后绕回来闭合。这就是我们城墙的外廓线!”
“张真源,带人沿着这条线,挖一条深沟!深度至少要到成年兽人的胸口,宽度要能并排站下两个人!”
她指着地上的线。
“挖出来的土,堆在靠近部落的这一侧,堆高!夯实!”
“挖沟?堆土?”
一个年轻的熊族战士挠头。
“雌主,这能挡住啥?冬天的大风一吹不就倒了?”
“光靠土不行。”
苏晚晚捡起一块土疙瘩用力一捏,酥松的土块立刻碎裂。
“我们需要把它夯实!像打铁一样,一层一层地砸实!这叫‘夯土’!”
她拿起一把新兑换出来的、造型相对规整的石锤(花费10生存值),走到张真源刚挖出的一小堆湿土旁。
“看好了!”
她用力将石锤高高举起,再狠狠砸下!
“砰!”沉闷的响声伴随着泥土被压实的声音。
“就这样!一层土铺平,洒一点水让它湿润,但不要太稀!然后用石锤或者大木墩,用力砸!砸到它像石头一样硬!砸完一层,再铺下一层!”
苏晚晚一边示范,一边讲解。
“挖出来的沟,就是我们的‘基槽’,能让城墙更稳,不容易被挖倒。堆高的土墙,就是我们挡风挡兽的第一道屏障!”
张真源看得眼睛发亮:
“俺明白了!就是使劲砸!砸结实!”
他立刻抄起一把巨大的石锄。
“兄弟们!按雌主说的,先挖沟!挖深挖宽!”
“嘿哟!嘿哟!”
号子声响起,男兽们甩开膀子干了起来。石锄、骨铲、甚至尖锐的兽爪,都成了挖掘工具。
泥土飞溅,深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延伸。
苏晚晚也没闲着。
她指挥着其他兽人,将周围清理出的碎石、砍伐来的粗壮树干(直径需大于成年兽人腰身)运到基槽附近备用。这些将是夯土城墙内部的“筋骨”——木骨石基结构。
丁程鑫脸色还有些苍白,被苏晚晚严令在营地休息。
但他还是跟了出来,默默地坐在不远处一块石头上,灰蓝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森林方向,也时刻关注着苏晚晚的身影。
当苏晚晚试图弯腰去搬一块不小的石头时,他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狼一样窜起来,几步冲过去,抢先一步把石头抱起。
“雌主,这些粗活我们来!”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动作却小心翼翼地将石头放到指定位置。
苏晚晚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额角的虚汗,心里微微一暖,嘴上却说:
“你伤还没好利索,别逞强。”
“这点小伤,早就没事了。”
丁程鑫倔强地抿着唇,目光又投向森林深处,那里有他生死未卜的兄弟。
“啧,丁大人真是眼疾手快。”
旁边一个正在搬运碎石的狼族妇人小声跟同伴嘀咕,语气带着点调侃。
“你看,雌主一弯腰,他比兔子还快。”
“可不是嘛,昨晚也是,雌主一喊就回来了。”
同伴掩嘴笑,“要我说啊,丁大人这心思,怕是……”
“嘘!别乱说!雌主脸……咳咳,注意点!”
妇人赶紧打断,但眼神里的暧昧却藏不住。
毁容的雌主能如此得这几个强大兽人死心塌地,本身就足够成为部落茶余饭后的谈资。
苏晚晚听到了只言片语,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无奈。
她现在的脸……算了,生存都成问题,哪有心思管这些流言。
她更担心的是严浩翔的伤。
他被安排在高处警戒,冰蓝色的羽翼偶尔扇动一下,但苏晚晚敏锐地发现,他左边翅膀的动作明显有些滞涩。
就在这时,高空中的严浩翔突然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鹰唳!
“警戒!兽群!大批野兽!从北面来了!”
他清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穿透了工地的喧嚣。
“什么?!”所有人动作瞬间停滞。
“怎么会是北面?北面是寒风谷,冬天才……”
老祭祀脸色大变。
苏晚晚心头一紧,立刻爬上旁边一个刚堆起的土堆,极目远眺。
只见北方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大地传来沉闷的震动!
无数形态各异、双目赤红的野兽如同决堤的洪水,正朝着部落的方向疯狂奔涌而来!
这绝不是正常的迁徙,更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或刺激了!
“兽潮!是兽潮!”
惊恐的叫声在人群中炸开。刚刚燃起的建设热情瞬间被死亡的恐惧浇灭。
“冷静!”
苏晚晚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压下了恐慌。
“张真源!刘耀文!带所有战士,立刻进入我们刚挖好的基槽!把那些削尖的木桩!快!斜着插进基槽靠外的坡面上!”
她指着旁边堆放的那些粗壮树干。
这些本是准备做城墙内部支撑的,现在成了现成的拒马桩!
“贺峻霖!宋亚轩!组织老弱妇孺,立刻退回部落中心!躲进山洞或石屋!快!”
“丁程鑫!你带几个身手敏捷的,去我们之前布置陷阱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引一部分野兽过去!”
她语速飞快,条理清晰,瞬间稳住了局面。
“是!”
被她点名的兽夫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行动起来。
张真源和刘耀文吼叫着,带着强壮的兽人们,将一根根顶端被削得异常尖锐的沉重木桩,奋力插入刚刚挖掘出的、靠近森林方向的基槽斜坡上。
木桩尖端斜斜向上,形成一道简陋却致命的尖刺防线。
没有时间固定,全靠兽人们用强壮的身体在后面死死抵住!
丁程鑫则带着几个狼族战士,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部落北侧外围。
那里有他们前几天按照苏晚晚的“图纸”(其实就是她在地上画的示意图),利用天然坑洞和藤蔓绳索设置的几个大型陷阱坑。
轰隆隆!
兽潮的速度快得惊人!转眼间,最前面如同小山般壮硕的“铁甲犀”和双目赤红的“疯鬃野猪”已经冲到了部落边缘!
“顶住!”
张真源怒吼一声,熊化的双臂肌肉虬结,死死顶住身前一根巨木。
刘耀文一声虎啸,直接半兽化,锋利的虎爪嵌入木桩,赤金色的瞳孔燃烧着战意。
砰!轰!
疯狂冲刺的铁甲犀狠狠撞在最前排的木桩尖刺上!
尖锐的木桩刺破了它粗糙厚实的皮肤,剧痛让它发出震天的怒吼,但也成功阻挡了它片刻!
后面的野兽收势不及,狠狠地撞在前面停驻或受伤的同伴身上!一时间,部落边缘人吼兽嘶,血肉横飞!
“放!”
高处,严浩翔强忍着翅膀的剧痛,锐利的目光锁定了一处野兽相对稀疏、靠近陷阱区的方向。
他抓起一块沉重的石头,精准地砸了下去!
石头落点附近的一头疯鬃野猪被激怒,立刻朝着落石方向冲去!
丁程鑫看准时机,在陷阱边缘发出一声挑衅的狼嚎!
几头被血腥和混乱刺激得失去理智的野兽立刻被他吸引,咆哮着追了过去!
“扑通!咔嚓!”
“嗷——!”
几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和骨头断裂的脆响,伴随着野兽凄厉的惨嚎从陷阱区传来!丁程鑫成功地将一小股兽潮引入了死亡陷阱!
“干得好!”
刘耀文看到压力稍减,精神大振,虎爪挥出,将一头试图攀爬木桩的“利爪山猫”拍飞出去。
战斗异常惨烈。不断有木桩被撞断,有兽人战士被狂暴的野兽抓伤或顶飞。
但简陋的基槽和尖刺木桩形成的防线,配合兽人们悍不畏死的抵抗,竟真的将汹涌的兽潮死死挡在了部落之外!
不断有野兽倒下,成为新的障碍物。
苏晚晚没有直接参战,她站在相对安全的土堆上,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她死死盯着战场,不断发出指令进行调整:
“左边!左边木桩要断了!补人!用石头砸!攻击眼睛和关节!节省体力!严浩翔!注意兽群后面有没有驱赶者!”
她的声音成了混乱战场中最清晰的坐标。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头冲在前面的“裂地蛮牛”被张真源和几个熊族战士用石锤生生砸碎了头颅后,汹涌的兽潮似乎终于耗尽了锐气。
后续的野兽在血腥和同类的尸体前畏缩了,开始绕过部落,向其他方向奔逃。
部落边缘,留下了一大片野兽的尸体和重伤哀嚎的伤兽。
“结…结束了?”
一个浑身浴血、拄着断矛的狼族战士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如同屠宰场般的景象。
“我们…挡住了?”
老祭祀喃喃自语,老泪纵横。这在他们以前的部落,遭遇如此规模的兽潮,几乎意味着灭顶之灾!
短暂的死寂后,是劫后余生的巨大欢呼!
“挡住了!我们挡住了!”
“是雌主!是雌主带着我们建的沟和木桩!”
“还有那些陷阱!丁大人引过去的野兽全掉进去了!”
“雌主万岁!!”
兽人们互相搀扶着,看着苏晚晚的目光充满了狂热的崇拜和感激。
这一刻,她脸上狰狞的疤痕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
苏晚晚也长长舒了一口气,双腿有些发软。
她强撑着,立刻下令:
“张真源!刘耀文!组织人手,立刻清理战场!把还能动弹的伤兽补刀!死掉的野兽,全部拖回部落空地!动作要快!血腥味可能会引来其他掠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