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时节。
北域的寒冬终于收起它锋利的爪牙,冰雪在暖阳下悄然消融,化作涓涓细流浸润着饥渴的土地。
料峭的风虽还带着凉意,却不再刺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苏醒的湿润气息和草木萌发的清新芬芳。
苏晚晚蹲在新开垦的田垄边,指尖轻柔地拨开松软湿润的深褐色泥土,仔细检查着几天前播下的种子。
嫩绿的芽尖已经顽强地顶破土层,两片小小的子叶在金色阳光下羞怯地舒展着,仿佛在宣告生命的胜利。
她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欣慰的笑意,这是部落未来的根基。
“雌主!东边的地都浇完水了!”
贺峻霖清亮的声音带着欢快,小跑着过来,头顶那对雪白的兔耳因为忙碌而微微泛红,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颤动,白皙的额头上还沾着几点新鲜的泥印。
他手里吃力地拎着一个不小的木桶,里面盛满了刚从山涧打来的、清冽甘甜的山泉水。
“辛苦了,小贺。”
苏晚晚抬起头,笑容温暖,很自然地伸出手,用自己干净的袖口替他擦了擦脸颊的泥点。
“快放下歇歇。看,种子长得很好,再有半个月,这些苗就能移栽了。”
贺峻霖的耳朵瞬间抖得更欢快了,脸颊也悄悄染上红晕,像熟透的果子:
“不、不辛苦!能帮雌主干活,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少年特有的羞涩。
不远处的另一片新田里,景象则截然不同。
张真源正带领着一群熊族和鹿族的兽人汉子奋力翻整土地。
他赤着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虬结的肌肉随着沉重锄头的每一次起落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汗水如同小溪般顺着肌肉的沟壑蜿蜒淌下,滴落在新翻的泥土里。
“真源哥!这边土块太硬了,跟石头似的!”
一个年轻的鹿族少年喘着粗气喊道,他的鹿角上还挂着几缕草屑。
“来了!”
张真源洪亮地应了一声,迈开大步走过去,抡起他那柄特制的宽刃锄头,腰身发力,一声闷响——“砰!”那坚硬如铁的土块应声碎裂成齑粉。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小子,干活得用巧劲,光靠蛮力可不行!看准了纹路,一锄下去事半功倍!”
鹿族少年看着碎裂的土块,眼中满是崇拜的光芒:
“真源哥太厉害了!我们刚才轮番砸了半天都没用!”
田埂边,几个鹿族和狼族的雌性围坐在一起,一边熟练地采摘着刚冒头的嫩野菜,一边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田间那些挥汗如雨的强健身影,低低的议论声和笑声像微风一样飘散开来。
“瞧见那个熊族的汉子没?那胳膊,比我的腰还粗!一锄头下去,地都抖三抖!”一个鹿族雌性掩着嘴笑。
“力气大有什么用?我更喜欢狼族的阿图鲁,瞧他那股子机灵劲和狠劲儿,上次围猎他可是头功!”
另一个狼族雌性眼神亮晶晶的。
“要我说啊,还是咱们雌主的那几位兽夫最是出色。”
一个年长些的鹿族雌性压低声音,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看看丁程鑫那狐狸的聪明劲儿,马嘉祺那鹰的沉稳可靠,还有严浩翔那狼的冷冽锋利……啧,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的人物?可惜啊,都围着雌主转呢。”
“可不是嘛,也只有雌主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我们兽族的英雄人物……”
“嘘!小声点!”
她们的议论声恰好飘进了正沿着田埂巡视的严浩翔耳中。
他冰蓝色的眸子如同凝结的寒潭,淡淡地扫过那群雌性。
瞬间,笑声和议论戛然而止,雌性们立刻噤声,脸颊微红地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拨弄着野菜叶子,不敢再抬头。
严浩翔面无表情地走到苏晚晚身边,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惯有的冷峻:
“狮国最近在边境增兵了。斥候回报,至少新增了两个百人队。”
苏晚晚手上检查幼苗的动作微微一滞,眉头轻蹙:
“是因为我们最近频繁袭击他们的运输队?”
“不止。”
严浩翔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远方的地平线。
“他们似乎在大量采集制作青铜器。我们截获的情报和前几批蛇族运输队的货物都证实了这一点,他们押送的主要是沉重的铜锭。数量……远超正常装备所需。”
苏晚晚眯起了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一片嫩叶,那道浅淡的疤痕在阳光下似乎也绷紧了些:
“囤积战略物资……看来林娇娇终于意识到,光靠蛇族的毒牙和阴谋诡计,是咬不穿我们石墙的防御了。她这是要正面强攻了?”
一丝冷意在她眼底闪过。
青铜矛与竹弓。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橘红与紫罗兰交织的瑰丽画卷,给部落披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希望部落角落的武器工坊里,炉火正熊熊燃烧,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墙壁上悬挂的各种工具和半成品武器的影子,也映照着里面忙碌的身影。
空气里弥漫着木屑、金属和汗水混合的独特气味。
哐当几声,丁程鑫拎着几把还带着战场硝烟气息的青铜短剑走进来,随意地丢在中央的木工作台上:
“今天的‘收获’,质量比上次那批好点,至少没那么多沙眼。”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动作利落。
马嘉祺拿起其中一把,修长的手指仔细抚过剑身上略显粗糙但更显古朴的纹路,又掂量了一下分量,肯定道:
“典型的狮国工艺。杂质少了些,韧性有所提升。要熔了重铸吗?”
他抬眼看向正伏案专注打磨竹片的苏晚晚,火光在她专注的侧脸上跳动,那道疤痕在暖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却更添一份坚毅。
苏晚晚停下手中的活计,拿起一块缴获的青铜碎片,对着火光仔细看了看断面,摇摇头:
“熔炼青铜需要极高的温度和大量优质燃料,我们暂时还做不到大规模、高效率地熔炼。先挑几把最完整、品质最好的,配发给精锐小队使用。剩下的这些碎片……”
她拿起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青铜片,在手中翻转着,又拿起一把新做好的竹弓,将青铜片比划着嵌在弓臂内侧的握把处。
“可以这样,打磨平整,用兽筋和树胶牢牢固定,用来加固弓臂的受力和弯曲点。这样既能利用青铜的坚硬,又不至于让竹弓变得笨重。”
“这个主意妙啊!”
贺峻霖兴奋地凑过来,兔耳朵激动地竖起。
“竹弓本来就轻便灵活,射速快,加上这青铜片加固关键部位,既不会太影响原有的优势,又能大大增强弓臂的强度,增加射程和威力!雌主你太聪明了!”
丁程鑫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点邪气的笑容,凑近苏晚晚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颈侧,声音低沉带着磁性:
“是啊,我们的雌主……总是这么聪明。”
这亲昵的举动充满了独占欲的意味。
苏晚晚猝不及防,耳根瞬间染上绯红,心跳漏了一拍。
她刚想说什么,马嘉祺已经冷着脸,一步跨过来,强有力的手臂横亘在两人之间,毫不客气地将丁程鑫拽开了半步距离,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丁程鑫,说话就说话,别靠太近妨碍雌主干活。”
“哟?”
丁程鑫被拉开也不恼,反而挑眉,露出一个挑衅的坏笑,眼神在马嘉祺紧抿的唇线和苏晚晚微红的脸颊间扫过。
“怎么,我们沉稳冷静的鹰族勇士……这是吃醋了?怕雌主更喜欢我的建议?”
马嘉祺冰蓝色的眼眸瞬间更冷了,仿佛凝结了西伯利亚的寒冰,与工坊里灼热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无形的火花噼啪作响。
眼看这两人又要像斗鸡一样杠上,苏晚晚无奈地扶额,拿起手边的小木槌在桌面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行了!你俩精力这么旺盛,正好去试试新做的那批竹矛,看看矛尖角度调整后,投掷距离和穿透力有没有提升。立刻,马上!”
丁程鑫和马嘉祺对视一眼,空气中仿佛有电流碰撞,同时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各自抓起一把新竹矛,一前一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工坊。
很快,门外就传来“嗖!嗖!”锐利的破空声,紧接着是两人刻意提高音量的、充满较劲意味的对话:
“看见没?我这支至少远了五步!”
“呵,雕虫小技。你刚才那下根本没计算风速影响,歪得离谱,实战中就是个活靶子。”
“马嘉祺你少挑刺!有本事你投个更远的试试!”
工坊内,贺峻霖听着外面的动静,小声嘀咕着,兔耳朵困惑地抖了抖:
“浩翔哥和嘉祺哥最近是怎么了?像……像是发情期的狼似的,整天针尖对麦芒地较劲……”
他单纯的小脑袋瓜有点理解不了这种雄性间围绕雌性产生的复杂竞争。
苏晚晚无奈地摇摇头,重新低下头,拿起工具继续加工弓臂。
火光跳跃着,将她专注的身影拉长,映在墙壁上。
她心中微叹:这两个家伙……
蛇族的困境。
与希望部落生机勃勃、充满干劲的春耕景象截然相反,在潮湿阴冷的蛇族领地深处,空气仿佛凝固着绝望。
沼泽蒸腾起的腐臭气息弥漫在部落上空,简陋的窝棚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
部落中央那象征储备的粮仓前,气氛更是压抑得让人窒息。
几个面黄肌瘦、鳞片暗淡的蛇族幼崽,蜷缩在冰冷潮湿的角落里,小小的身体因寒冷和饥饿而不停颤抖。
他们几双大而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粮仓门口守卫手中那仅剩的半块黑乎乎、掺杂着麸皮的粗饼,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渴望的咕噜声。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守卫感受到那目光,烦躁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们,脸上带着长期饥饿和压力下的戾气。
“再敢动偷东西的歪心思,就把你们统统扔去喂后山的巨蟒!”
不远处,蛇族的几个长老聚在一起,脸色比阴云密布的天空还要阴沉。
为首的老蛇人,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刀刻,嘶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愤怒:
“……这个月从狮国换回来的粮食,又少了三成!再这样下去,部落里连下锅的草根都要挖光了!”
“都是那个该死的苏晚晚!还有她那帮北域的蛮子!”
一个年轻的蛇族战士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桩上,指节发白,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我们的运输队每次经过北域边缘地带都被他们精准地袭击!十次能有三批货物安全抵达狮国边境就算不错了!抢走的粮食、矿石……那是我们的命啊!”
“狮国那边呢?小王子怎么说?他承诺的援助呢?”
另一个长老焦急地问。
年轻战士脸上露出屈辱和无奈:
“小王子是答应增派护卫队……但他开出的条件是,要我们再额外增加三成蛇毒液的供应量!
而且……必须是精炼过的,品质不能有丝毫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