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的春天,如同娇羞少女惊鸿一瞥,眨眼便被炙热骄阳夺走了权柄。
滚烫的光线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将曾经嫩绿的田野狠狠煮沸,化作一片浩瀚汹涌的金色海洋。
饱满的麦穗沉甸甸地低垂着头,在热浪翻滚的风中摇曳,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声。
空气里弥漫着多种气息的混杂:晒得滚烫的尘土干燥呛人,即将成熟的麦香浓烈得几乎凝成实质,混合着无数劳作者身上蒸腾出的、带着原始野性的汗味,共同构成了一幅充满力量感却也灼人心肺的丰收图景。
希望部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全员动员的忙碌漩涡。
“唰!唰!唰!”
沉闷而有力的割麦声在麦浪中响起。
张真源赤膊上阵,古铜色的皮肤在烈日下油亮发光,如同涂抹了一层蜂蜜。
他手中挥舞的,是苏晚晚指导改良过的石镰——刃口镶嵌了打磨锋利的青铜碎片,寒光在麦秆间闪烁。
他动作大开大合,每一次挥臂都带着千钧之力,大片麦秆整齐倒下,效率惊人。
“哎哟,张头儿这力气,怕不是熊神再世吧?”
一个正埋头捆扎的熊族战士抹了把汗,对旁边的同伴低语,语气里满是敬畏。
“那可不!你瞧他身后跟着的,都是咱们族里最壮的崽儿。不过啊,你看见没?连鹿族那几个身板细点的雄性,也跟着干得挺起劲儿,就冲雌主那句‘麦饼夹肉管够’!”
同伴嘿嘿笑着,捆麦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嘿嘿,那是!雌主的手艺,啧,神仙来了也得流口水!上次那肉夹馍的味儿,我现在想起来还馋呢!”
旁边一个狼族战士咽了口唾沫,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真源哥!这边再来两个人!麦子太厚实了,割不过来了!”
一个年轻的狼族战士直起腰,脸上汗珠滚滚,朝着张真源的方向喊道。
“来了!”
张真源的大嗓门带着爽朗的笑意穿透麦浪。
“都听见没?加把劲!干完了,雌主说了,麦饼夹肉,管够!晚上说不定还能喝上点新酿的果子酒!”
这承诺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干劲,回应他的是一片更加响亮、更加粗犷的吆喝声,夹杂着几声兴奋的狼嚎熊吼。
不远处,几个鹿族、兔族的雌性正合力搬运捆好的麦子,她们的动作不如雄性们剽悍,却带着一种坚韧的韵律。
“阿雅,你慢点,别闪了腰!”
一个年长些的鹿族雌性关切地对身边动作麻利的少女说。
“阿姆,没事!你看张头儿他们多辛苦,咱们也得多出点力。再说了,想想冬天的粮仓满满的,心里就踏实。”
叫阿雅的少女脸颊红扑扑的,汗水浸湿了鬓角,眼睛却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
她们小声议论着张真源的勇猛,也感激着苏晚晚带来的改变,言语间充满了踏实感。
晒谷场上:麦浪、翻耙与童声喧闹
部落中心的巨大晒谷场,此刻更像一个巨大的、沸腾的金色熔炉。
平整的石地被清扫得几乎能反光,金灿灿的麦穗铺满了整片场地,在阳光下蒸腾着热浪和浓郁的谷物香气。
贺峻霖带着一群以鹿族、兔族雌性和年长者为主的队伍,正忙碌地用特制的木耙(同样是苏晚晚智慧的结晶)不停地翻晒着麦粒。
他雪白的兔耳被晒得透出粉红,像两朵娇嫩的桃花,脸颊更是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动作却异常麻利精准。
“小贺大人,您看我这耙子用得对不?总怕把麦粒弄散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鹿族老奶奶颤巍巍地学着用耙子,动作有些笨拙。
“对对对,奶奶,就是这样!手腕放松,轻轻推开,让麦粒都能均匀晒到太阳就好啦!”
贺峻霖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凑过去耐心地指导,声音清亮又温柔,如同山涧清泉。
“将谷子晒得干干的,才能存得久。等冬天大雪封了山,咱们的粮仓满满的,娃娃们就不怕饿肚子啦!”
他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话语里对未来的憧憬无比真挚,这份纯粹的喜悦也悄然感染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孩童们是这片忙碌中唯一的“混乱因子”。
他们在如小山般的麦堆边缘追逐嬉戏,小小的身影在金黄的麦粒间穿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偶尔有麦粒被他们的小脚丫带飞,引来大人佯装生气的呵斥:
“小虎子!别在麦堆里打滚!糟蹋粮食要挨饿的!”
“哎呀二丫!快出来!看你这一身麦芒!”
被呵斥的孩子吐吐舌头,跑得更欢了,笑声反而更大了几分。
几个正在旁边休息的战士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瞧这帮小崽子,多精神!”
“可不,有了粮,他们才能这么闹腾。想想去年冬天……唉。”
另一个战士语气低沉下来。
“呸呸呸,提那晦气干嘛!现在有雌主领着,咱希望部落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你看小贺大人,多细心,连老人家都照顾得妥妥帖帖。”
武器工坊:硝烟、汗水与兽夫们无声的较量
即使在夏收的紧要关头,部落的“獠牙”也未曾完全收起。
简陋却秩序井然的武器工坊里,空气混合着竹屑的清香和金属摩擦的微腥。
马嘉祺上身只穿着一条无袖的皮褂子,露出精壮的手臂线条。
他带着几个心细手巧的鹿族战士,正利用夏收轮换的短暂间隙,小心翼翼地打磨着新一批竹矛的矛尖,并将那些从蛇族手中缴获的、来之不易的青铜碎片,一点点镶嵌加固在竹弓最关键的弓臂和弓弣部位。
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紧实的脖颈滑落,滴在手中的工具或竹弓上,他却仿佛毫无所觉,眼神专注得如同在雕琢稀世珍宝,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沉稳的韵律。
丁程鑫则像个慵懒又警惕的豹子,斜倚在工坊那粗糙的木门框上,嘴里叼着一根随手拔来的草茎,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工坊内外,确保着这要害之地的绝对安全。
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掠过马嘉祺专注的侧脸和滴落的汗珠。
“老马,”
丁程鑫出声,打破了只有工具声响的寂静。他拿下嘴里的草茎,指向刚上好弦的一把弓。
“这批弓臂的韧性,瞧着比上次那批强不少啊。”
马嘉祺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腔里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态度,平静得近乎漠然。
“啧,”
丁程鑫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惯有的挑衅。
“夸你呢,给点反应成不?脸绷得跟石雕似的。”
“专心做事。”
马嘉祺依旧言简意赅,声调毫无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事实。
他拿起一块新的青铜碎片,对着阳光仔细检查边缘的锋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