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眼中露出赞许的笑意,在石板上写下“10 - 4 = 6”。
“记住这些符号,以后记录我们打了多少猎物,收了多少谷物,部落有多少战士,用了多少石料……就不再只能靠脑子死记,或者用绳子打结那么容易出错和遗忘了。”
她深知,普及最基础的数字概念和运算符号,是联盟走向更高效管理、甚至是未来可能发展的初级贸易不可或缺的基石。
这是思想的启蒙,急不得,必须像培育幼苗一样耐心浇灌。
石屋内响起低低的、充满兴奋的议论声。
丁程鑫看着灯火下苏晚晚沉静的侧脸,她耐心地解答着每一个或聪明或笨拙的问题,那份包容与智慧的光芒,让他金棕色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这个雌性,仿佛拥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总能在蛮荒中点亮文明的星火。
与此同时,在部落边缘靠近一条地热熔岩河细小支流的偏僻角落,景象却截然不同。
这里火光冲天,热浪滚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煤炭的焦糊味以及……一种灼热的金属气息。
简陋却坚固的冶炼工坊内,炉火正烧至白热化。
几个体型最为强壮、耐力惊人的熊族和牛头人族的雄性,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汗水如雨般淌下,在通红的炉火映照下如同镀上了一层金铜。
他们正在刘耀文的吼声中奋力协作。
“鼓风机!再给老子使劲!没吃饭吗?!火头还不够白不够亮!铜疙瘩化不利索!”
刘耀文同样赤膊,蜜色的皮肤上沾满了煤灰和汗渍,像从煤堆里捞出来似的。
他紧盯着坩埚中翻滚的、粘稠的暗红色铜液,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陶制撇渣勺,手臂肌肉绷紧如铁,小心翼翼地撇去浮在表面的灰黑色杂质。
“加锡粉!右边那个石臼里灰白色的!对!一点点加!手别抖!抖撒了老子抽你!”
他对着旁边一个紧张得额头青筋暴跳的鹿族少年吼道,那少年正捧着一个装满灰白色锡粉的石臼,手抖得像筛糠。
“耀……耀文哥!快看!这……这颜色!是不是……成了?!”
鹿族少年看着坩埚中的金属熔液颜色逐渐从暗红转向一种更亮丽、更接近金色的青黄色泽,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刘耀文眯起被火光刺得生疼的眼睛,仔细分辨着那液体的色泽和流动性,布满煤灰的脸上终于扯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却充满成就感的笑容:
“他娘的!这炉‘铜锡水’总算成了!快!准备模子!浇铸的!都他妈打起精神来!这玩意儿比开水烫一百倍!沾上就熟!”
青铜器的冶炼之路布满荆棘,从漫山遍野寻找含铜量高的矿石、稀有的锡矿,到摸索神秘莫测的铜锡配比,再到控制这狂暴不羁的炉温,每一步都伴随着爆炸、烫伤、失败的铜渣和沮丧的怒吼。
但当那合格的、泛着青金色诱人光泽的铜液终于顺从地流入泥范模具,冷却凝固后变成一把锋利坚固的斧头、一支能射穿皮甲的箭簇时,那份从无到有、掌握力量的狂喜,足以冲刷掉所有的艰辛。
这是部落武装自己、捍卫丰收果实的铁拳!
部落联盟沉浸在丰收的忙碌与喜悦中,外界的贪婪与恶意却从未止息。
丰饶的秋收,在掠夺者眼中,是更加肥美的盛宴。
远离部落联盟核心区,靠近狮国边境线的一片广袤平原上。
这里同样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金色麦浪,属于狮国某个富庶的贵族庄园。
沉甸甸的麦穗在微风中摇曳,预示着主人即将获得的惊人财富。
然而,宁静被打破了。
“轰隆——!”
一声巨响,庄园边缘一个用木头搭建的简陋瞭望塔,被张真源化身半熊形态后那如同攻城锤般的巨掌狠狠拍中!
粗大的木柱瞬间断裂,瞭望塔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巨兽,哀鸣着轰然倒塌,激起漫天烟尘和木屑。
张真源直立起庞大的身躯,发出震彻原野的咆哮,充满了破坏与复仇的快意:
“烧!给老子烧!一粒麦子也不许给他们留下!让他们也尝尝饿肚子的滋味!”
数十名精锐的狼族和熊族战士(这是由马嘉祺亲自挑选、训练和率领的“断粮”行动队),如同黑色的死亡旋风,席卷了金黄的麦田。
点燃的火把被无情地抛入干燥得一点就着的麦秆中,火焰如同贪婪的巨兽,瞬间张开血盆大口,疯狂地吞噬蔓延,形成一片跳跃着死亡之舞的火海。
试图抵抗的庄园护卫队,在如狼似虎的部落战士面前不堪一击,惨叫声被火焰的爆裂声和风的呼啸声彻底淹没。
这不仅仅是劫掠,更是焦土战术!是破坏狮国后方战争潜力的狠辣一击!
每一次成功的焚毁,都意味着狮国前线可能少一车军粮,部落联盟的仓库则可能多一分喘息的空间。
“真源哥!快看那边!粮仓!大粮仓!”
一个新加入行动队、满脸兴奋的狼族战士指着庄园后方几座用厚实泥砖垒砌、草顶高耸的巨大仓廪喊道。
张真源熊目赤红,杀意沸腾:
“冲进去!能搬走的粮食,一粒不剩!搬不走的……”
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毁灭意味的咆哮。
“全给老子烧成灰!”
战士们如同潮水般冲向粮仓。
而在另一处更为隐秘的山谷隘口,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严浩翔如同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幽灵,带领着另一支精于潜伏刺杀的小队,伏击了一支伪装成普通行商、却行踪鬼祟的车队。
战斗在无声中开始,又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快得如同毒蛇出击,只留下几具喉咙被精准割开、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的蛇族死士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货物翻倒的尘土味。
严浩翔快速而仔细地检查着散落一地的货物:一些普通的麻布、劣质的陶器、少量谷物……他冰蓝的眉头紧紧锁起:
“又是这些障眼法……没有尸体。”
蛇族变得更加狡猾、更加谨慎了。
他们运送“特殊货物”的路线、方式、伪装都升级了,像滑不留手的泥鳅。
他烦躁地踢开一个散开的箱子,里面滚出更多毫无价值的杂物。
一股沉重的、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比背上冰冷的弓箭更重。
蛇族在酝酿着什么?下一次的“货物”,会以何种更隐蔽、更恶毒的方式抵达?
遥远的南方,气候温润宜人的人族公国“洛兰”的心脏,翡翠之城。
洁白的宫殿群在秋日柔和的阳光下闪耀着典雅圣洁的光芒,花园里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龙涎香与鲜花混合的馥郁芬芳。
这里的精致与奢华,与北域的粗粷原始形成天壤之别。
宫殿最深处,一间铺着厚厚如云朵般柔软天鹅绒地毯、四壁悬挂着精美丝织壁毯的房间内。
假公主苏瑶瑶慵懒地斜倚在一张镶嵌着无数细小宝石、足以容纳数人的华丽软榻上。
她身上穿着用最上等的天蚕丝织就、在光线下流淌着水波般光泽的湖蓝色长裙,衬得她身段玲珑起伏,肌肤胜雪。
那张艳丽的脸庞在精心修饰下,美得如同带毒的罂粟花。
只是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此刻正闪烁着淬毒般的算计与残忍。
她面前,恭敬地跪着一个风尘仆仆、穿着狮国使者标准服饰的雄性兽人——正是狮国小王子哈里斯的心腹亲信。
使者额头紧贴着冰凉光滑的地面,声音谦卑中带着刻意营造的急切:
“尊贵的苏瑶瑶公主殿下!狮国与蛇族盟友,恳请伟大的洛兰公国看在唇齿相依的情分上,伸出援手!
北域那群野蛮的兽人,尤其是那个被您驱逐的毁容雌性苏晚晚,不知用了什么邪魔外道,竟纠集起大批流寇匪类,四处疯狂劫掠!
他们烧毁即将成熟的庄稼,抢夺过冬的粮草,手段之凶残,令人发指!
长此以往,不仅狮国边境永无宁日,恐怕连公国通往北地商路的诸多贸易节点,也会受到这些蛮子的威胁啊!
这是对整个文明世界秩序的野蛮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