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议事大石屋旁边,一间新开辟的、特意开了几扇大窗的“学屋”里,充满了与外界迥异的生机。
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和温暖的兽皮垫子。
几十个不同年龄、不同种族的幼崽——
毛茸茸滚作一团的狼崽、顶着初生小角怯生生的鹿人幼童、竖着长耳朵眼睛滴溜转的兔崽子,还有几个憨头憨脑、好奇地东张西望的熊孩子——
挤挤挨挨地坐着,小脸上写满了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期待。
“阿爷阿爷!后来呢?
那老熊瞎子没发现你吗?”
一个胆子大的小狼崽忍不住催促道。
屋子中央,一个脸上刻满风霜痕迹、手指关节粗大的狼族老猎人,正盘腿坐着,绘声绘色地讲述着狩猎的故事:
“……嘿,那老熊瞎子啊,看着块头大笨重,可它那耳朵灵着呢!
那大巴掌拍下来,碗口粗的树,‘咔嚓’!就跟掰根小树枝似的!
为啥这么厉害?
它会听!
风里草里的动静,它能分辨!
它会看!地上的脚印、树上的抓痕,它都懂!
它更会等!等着你心急,等着你出错!”
老猎人声音洪亮,时而模仿熊的咆哮,时而做出猎人潜伏的动作。
“所以啊,咱们进那老林子,眼睛要跟鹰一样亮!
耳朵要跟兔子一样灵!脚步要跟狐狸一样轻!
心里头,更要时时刻刻装着对山林的敬畏!
它养你,也能吃你!”
幼崽们听得全神贯注,有的紧张地缩起脖子抱紧同伴,有的则兴奋地挥舞着小拳头,仿佛自己就是那机智的猎人。
旁边,一个鹿族的老婆婆,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声音苍老却温和慈祥,正在讲述部落古老的迁徙史:
“…那年啊,雪下得那叫一个大哟…把整个山谷都填平了
…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头…是当时的族长,带着大家伙儿,顶着刀子一样的风,踩着没膝的雪
…一步一步地探,一步一步地挪…最后啊,找到了这个有温泉眼的山坳
…大伙儿一起挖雪洞,挤着取暖…分着最后一点点肉干
…你省给我一口,我省给你一口
…熬啊…熬啊…嘿,春天它不就来了吗?”
老婆婆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
“记住了崽崽们,一根草绳容易断,十根百根拧成一股,那就结实了!
抱成团,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多大的难处都能熬过去!”
苏晚晚坐在角落一张铺着厚厚毛皮的椅子上,静静聆听着。
她的怀孕的身子使得她行动不便,但脸上始终带着欣慰而柔和的笑意。
贺峻霖乖巧地坐在她脚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炭条和一块木板,时不时记下孩子们听得最入神的地方,或者某个老人提到的关键生存技巧。
【血脉共鸣石:感知到幼崽们强烈的求知欲、对故事的向往与崇拜(老人)
…以及老人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却无比坚韧的使命感与传承之责。
胎儿状态:异常活跃,胎动频繁有力,仿佛也在侧耳倾听这古老的故事和生命的智慧。】
“雌主,”
鹿角长老不知何时也悄悄进来了,站在苏晚晚身侧,看着那些眼中重新焕发光彩、被幼崽们围着问东问西的老人,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感慨。
“您让这些…这些老家伙来讲故事,教本事,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啊!您是不知道,以前,他们只能在部落角落,等着…唉。
现在您看看,他们背都挺直了,眼睛里有光了!说的话,有人听了!”
苏晚晚的目光扫过那些老人,最终落回眼前一张张纯真渴望的小脸上,轻轻点头,声音虽轻却无比清晰:
“长老,一个部落的根,扎在老人的记忆和智慧里;
一个部落的未来,握在这些幼崽的手上。
连接过去和未来的,就是这些口口相传的故事、用生命换来的经验、还有血泪凝成的教训。”
她顿了顿,目光深邃。
“这是比青铜更坚硬,比粮食更宝贵的财富,是我们联盟真正的‘根’。”
她示意素素将几块预先准备好的大木板挂在墙上,上面用炭条清晰地画着简单却形象的象形文字:
巍峨的山(⛰️)、茂密的林(🌲)、跳跃的火(🔥)、紧握的双手(🤝代表团结)、挥舞的拳头(✊代表勇敢)。
让孩子们在听故事的同时,也能耳濡目染地“看”到这些承载着意义和力量的符号。
学屋里,智慧与希望的薪火在故事中悄悄传递,温馨宁静。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被北域边境线上骤然撕裂天际的刺耳狼嚎警报无情打破!
“呜——呜——呜——!!!”
凄厉、绵长、充满了最高级别警讯的号角声,一声紧似一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瞬间传遍了整个联盟聚居地!
紧接着,三道粗大、漆黑、如同狰狞墨龙般的狼烟,笔直地冲天而起!
翻滚着、扭曲着,瞬间染黑了铅灰色的苍穹!不祥的阴影笼罩下来。
落鹰涧方向,负责警戒的狼族哨兵几乎是连滚带爬、浑身浴血地冲进最近的烽火台,他的声音嘶哑变形,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语无伦次地嘶喊:
“报!急报!落鹰涧外!
发现…发现大量不明兽群!速度…速度太快了!
像…像是被鬼追着!
不…不像普通野兽!
眼睛!眼睛全是血红的!见…见活物就扑!不!是不分死活地撕咬!
疯了!都疯了!
第一道…第一道荆棘栅栏…被冲垮了!!”
“什么?!”
驻守此地的马嘉祺脸色瞬间铁青,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哨兵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对方骨头捏碎,声音却异常冷峻。
“说清楚!数量?形态特征?从哪个方向来?!”
“数…数不清!黑压压一片!
挤满了山道!有狼!有熊!还有…还有直立的!人形的!
但都…都像地狱里爬出来的!
皮肉烂了也不停!好多…好多身上还挂着破烂的皮甲碎片,那样式…那样式…”
哨兵瞳孔涣散,似乎陷入了极度恐怖的回忆,身体剧烈颤抖。
“像是…像是黑石堡…奴隶角斗场里的那些‘斗兽’!
是…是‘狂化战士’!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