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清晨，寒气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刮得人脸颊生疼。
苍狼部落并未因昨夜的暖帐柔情而变得慵懒，反而在积雪覆盖下，涌动着一股更加紧张而忙碌的气息。
炊烟裹挟着烤肉的焦香和熬煮草药的苦涩，在冰冷的空气中纠缠升腾，又被呼啸的风撕扯得七零八落。
寨墙内，人声与工具的敲击声交织成一片，构成了部落顽强生命的脉搏。
几个半大的崽子缩在背风的石屋墙角，争抢着传递一个还带着余温的烤红薯。
其中一个崽子吸溜着鼻涕，眼睛却亮晶晶地望着韧革坊方向：
“听说了吗？张大人昨晚又砸东西了！那动静，像打雷！”
“可不是，阿爹说库房的艾草快没了，张大人急得眼珠子都红了！”
另一个小雌性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恐惧。“阿草婶今早从我门口跑过去，眼睛肿得像桃子！”
“艾草没了？那新皮甲咋办？”
一个稍大的狼族少年皱起眉。
“我哥说那皮甲刷了油，味儿重得能熏死蛇族！
没有艾草薄荷熏过，根本戴不了！还容易着火！”
“是啊，我阿姆说，以前有部落用没熏透的皮甲，
一场小仗下来，被烧死了好几个战士……”
小雌性的话让围着的几个崽子都打了个寒噤，手里的红薯也不香了。
就在这孩童的忧虑和私语中，苏晚晚刚裹紧厚实的棉袍踏出石屋，立刻就被一脸焦急、眼眶通红的阿草婶堵在了门口。
“雌主！不好了！”
阿草婶的声音带着哭腔，冻得通红的手死死攥着围裙下摆，指节泛白。
“昨儿连夜清点，库房…库房的艾草和薄荷，就…就剩下一小筐底了！
顶多够熏两件皮甲！
张大人那边新刷油的二十副甲胄，还等着呢！这…这可怎么办啊！”
她急得在原地转圈，仿佛已经看到张真源暴怒如雷、整个韧革坊遭殃的模样。
苏晚晚的心猛地一沉，寒意比清晨最凛冽的风更甚，瞬间穿透了棉袍。
（内心OS：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蛇族的骚扰阻断了南边商路，后山那点产量根本跟不上……
皮甲的量产卡死在最后一步！
没有这些防护，新兵上战场就是送死！）
“召集人手的事怎么样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沉稳，像是在冰面下涌动的暗流。
“已经让腿脚快的崽子们去通知了！
凡是懂点草药的雌性，还有熟悉后山犄角旮旯的老猎手，都去后山背阴的石头缝、老树根底下再翻一遍！
一寸雪地也不放过！”
阿草婶急急地汇报，语速快得像倒豆子。
“可这大雪封山，能找到多少……谁也没底啊！”
她看着苏晚晚凝重的脸色，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声音里满是绝望。
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阿草婶的绝望，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平地炸雷，猛地从韧革坊方向爆开：
“什么？！他娘的没艾草了？！！”
紧接着是“哐当！！！”
一声巨响，夹杂着木料碎裂的刺耳声音，像是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被彻底砸烂在地。
附近正在清理通道积雪的几个战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木锨差点掉地上。
“嘶……张大人这脾气……”
“完了完了，今天谁在韧革坊当值谁倒霉……”
“快走快走，别被殃及池鱼！”
几个战士缩了缩脖子，加快了铲雪的速度，眼神却忍不住飘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苏晚晚和阿草婶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果然如此”和更深沉的忧虑。
两人快步赶到韧革坊。
坊内一片狼藉。
一个沉重的、用来挂半成品皮甲的粗木架子，被张真源生生踹得散了架，木条断裂，工具（骨锥、石锤、磨石）散落一地。
他赤着精壮的上身，只穿着一条被汗水和油脂浸得发亮的皮裤，古铜色的皮肤因为极致的暴怒而涨得通红，虬结的肌肉贲张，胸口剧烈起伏着，如同拉满即将崩断的弓弦。
那双眼睛瞪得血红，燃烧着狂躁的怒火，死死盯着地上那仅剩的一小筐艾草，仿佛那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娘的！老子带着兄弟们拼死拼活，从蛇崽子眼皮底下抢回来那些硬皮子！
刷油刷得手都秃噜皮了，指头缝里都是油腥味儿！就等着这最后一步！你告诉我没东西了？！”
他冲着负责看管库房、此刻吓得面无人色、瘫坐在地的一个老工匠怒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老工匠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往后缩。
“真源！”
苏晚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坊内令人窒息的混乱和恐惧。
张真源猛地回头，看到苏晚晚，眼中的怒火稍稍一窒，像是被泼了一瓢冰水，但那灼人的烦躁和焦虑却更加汹涌地翻腾上来：
“雌主！你看！这…这他娘的算什么事！”
他指着地上那筐可怜的艾草，气得又猛地一脚踹在旁边一个敦实的橡木墩子上，木墩子发出沉闷的哀鸣，滚出去老远。
“没这玩意儿熏，新甲那油味儿能把人熏晕过去！还他妈挡什么刀箭？防火也差一大截！沾个火星子就着！这还怎么装备部队？！拿什么去对付那些滑不溜手的蛇崽子？！”
“吼能把艾草吼出来？”
苏晚晚走到他面前，目光平静却带着千钧的压力，直视着他狂躁的眼睛。
“发火解决不了问题。我已经让人去后山再仔细找了，哪怕把雪刨穿也要再找一遍。”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片狼藉，最终落在刚刚闻声赶到、站在门口脸色同样凝重的丁程鑫身上。
他显然是被那声巨响和咆哮引来的，狐狸眼中惯常的笑意消失不见，只剩下锐利和凝重。
“丁程鑫，”
苏晚晚的声音斩钉截铁。
“你商队准备得如何？艾草和薄荷，从现在起，是你此行最重要的目标！不惜一切代价！
用雪花盐、用火舌酒、用琥珀酿去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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