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的藤蔓

铁铲与泥土摩擦的嚓嚓声中，施工队在实验楼翻新时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灰尘轻飘飘地扬起，有人用袖子抹了抹盒盖，打开后露出了几枚早已失去光泽的硬币、一张褪色到几乎看不出图案的书签，还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泛黄信纸。蓝黑墨水的字迹虽模糊，却依稀能辨：“致未来的你——若你也在这里遇见心动的人，请替我告诉TA：别让遗憾生根。”落款处，“楚之河”三个字仿佛被时间侵蚀，边缘晕染开来，像是雨后的旧墙。

校庆日当天，楚砚站在捐赠嘉宾席上，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校史馆角落那块电子留言屏上。屏幕上的光点如繁星闪烁，其中一条留言却像钉子一样扎进他的眼睛。"今天在紫藤架下写生，遇到个总偷看我的男生。他递来的素描本里夹着张画着棒棒糖小人的便签，突然想起奶奶讲过的故事……"伴随着这条文字的，是一张扎着马尾的女孩头像，眉眼间竟和展柜里苏芷青的照片有些神似。

深夜，校史馆里老式座钟发出齿轮卡顿的嘎吱响声，像是某种信号。楚砚抬起头，看到玻璃展柜里的素描本无风自动，缓缓翻到最后一页。月光从窗棂间洒落，在“如果有来生，换我先走向你”的字迹上投射出两道重叠的影子，如同两人并肩而立。

校庆结束后，楚砚收到一个没有署名的包裹。褪色的毛线团里藏着一枚银杏叶形状的银戒，戒圈内侧刻着细小的英文："For the one I missed"。包裹里还有一张手绘地图，起点是实验楼，终点标注着“星空观测台”，熟悉的笔触让他想起了祖父遗嘱中未完成的心愿——带苏芷青去山顶看一次完整的银河。

某个夏夜，楚砚鬼使神差地来到地图指引的观测台。望远镜的目镜旁，放着半支草莓味的棒棒糖，糖纸在夜风中微微颤动，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扎马尾的女孩抱着素描本出现在月光下。她翻开画纸，最新一页上是个倚着栏杆的少年，眉眼间与年轻时的楚之河如出一辙。

"你相信轮回吗？"女孩突然开口，手指轻轻划过画中少年的侧脸，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奶奶说，相爱的人会变成藤蔓上的两片叶子，即使被风吹散，来年春天也会在同一根枝桠重逢。"她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与地基里发现的信笺一模一样："这次，换我走向你。"

观测台上，银河倾泻而下，照亮了紫藤花架新抽出的嫩芽。楚砚望着那些纠缠生长的藤蔓，恍惚间看见两个年轻的影子在星光下调皮地追逐。他们的笑声随着夜风飘荡，仿佛把六十年的时光都吹散了，那些未曾说出的告白、没能实现的约定，此刻终于化作永不凋谢的花朵，在夜色中静静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