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练

夜已深，训练场巨大的空间被沉沉的寂静笼罩。白日里此起彼伏的击球声、球鞋摩擦地板的尖叫声、教练的吼声，此刻都消弭无踪只剩下空旷到令人心悸的回响。

“许念卿要出国了”这个消息像投入心湖的深水炸弹，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震荡，掀起惊涛骇浪。

樊振东只有在那方寸球台和永不停歇的击球声，才能暂时麻痹那尖锐的疼痛。他需要让身体疲惫到极点，让大脑被高速旋转的球完全占据才能不去想那张明媚的笑脸，不去想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不去想即将到来的、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每次爆冲每次反手拧拉，都像是在对抗那份无处安放的心绪。

汗水不断地滴落，在墨绿的地胶上形成一小片深色的印记，手臂早已酸痛麻木但他丝毫没有停下手的意思，反而将发球机的频率调得高求如疾风骤雨般袭来。

樊振东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时，训练馆的大门“吱呀” －声被推开。

许昕哟？谁这么勤快呀？

许昕大半夜的……

许昕嚯！小胖？

许昕的大嗓门带着惊讶打破了沉寂。他身后跟着的马龙张继科三人显然是回来取落下的东西。

灯光下樊振东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孤寂和狼狈。他猛地停下动作像被按了暂停键，背对着门口肩膀还在急促的耸动

马龙小胖，你干嘛呢？

许昕你不是去陪你青梅过生日了吗？

马龙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张继科没有说话双手插着裤兜眉头却微微皱起。

三人锐利的目光扫过樊振东汗湿的背影和地上散落的几个被深深打扁的乒乓球。

樊振东慢慢转过身，汗水顺得下巴滴落砸在地板上。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平日里明亮甚至有些孩子气的眼睛，此刻却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阴翳和疲惫。眼圈似乎也有些发红他装了张嘴，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只发出了一个干涩的音节

樊振东没事！

樊振东今天太放纵自己了

樊振东练会儿

许昕走上前捡起地上一个明显变形的球掂了掂。

许昕练会儿？

许昕你这是要把球台拆了，还是要把自己练废了？

许昕瞧瞧这个汗！瞧瞧你这脸色！

许昕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马龙也走到近前，抬手按住了樊振东还想再去捡球的手腕。触手一片滚烫和僵硬，马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马龙小胖，别练了！

马龙出什么事了？

樊振东低着头看着自己汗水低落的地面，长久以来的压抑冲垮了他强装的镇定，他喉头微动了几下声音嘶哑的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张继科咋回事？小胖你不是陪她过生日去了吗？

樊振东……她……许念卿……她要出国了！

樊振东去巴黎……交换生……

樊振东可能……很久……

短短一句话，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他没有说“喜欢”没有说“舍不得”，但那份深埋心底骤然面对离别的巨大失落和茫然，却清晰的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樊振东粗重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