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瞬间,喜羊羊闻到的不是科技城悬浮花园的花香,而是铁锈与腐烂野草混合的刺鼻气味。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荧幕前流光溢彩的庆典穹顶,而是歪歪扭扭的断壁残垣。锈迹斑斑的金属支架上挂着半块褪色的羊族旗帜,旗帜上的图案被风雨侵蚀得只剩模糊的轮廓。
喜羊羊(和平时空)这是……
他撑着地面坐起,白色制服的袖口蹭过一块刻着“羊村入口”的界碑,碑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村”字的最后一笔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啃掉了。上一秒,他还在和灰太狼击掌,和平徽章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庆祝科技城与和平协议共同守护的第五个年头;下一秒,白光撕裂视线,再睁眼便是这满目疮痍的景象。
心脏像被冰锥狠狠刺穿。他踉跄着起身,制服上的和平徽章磕在断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眼前的一切陌生又熟悉—远处倾斜的建筑是曾经的大肥羊学校,游乐场的旋转木马只剩半截生锈的支架,连他和灰太狼第一次握手言和的老橡树,也被拦腰砍断,树桩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鼠族领地,擅入者死。”
喜羊羊(和平时空)这是……青青草原?
是他用五年时间和灰太狼共同建立和平秩序的青青草原?!
“救命—!”
尖利的呼救声像针一样扎进耳膜,那声音带着他刻入骨髓的熟悉感。喜羊羊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循声冲去,白色制服在废墟间划出一道急促的残影。他绕过堆积的金属废料,脚步在一条狭窄的巷口猛地顿住。
眼前的景象,让它血液瞬间凝固
一个女孩蜷缩在墙角,手里攥着一块边缘锋利的玻璃碎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她颤抖的手臂被一只粗糙的爪子狠狠拍开,玻璃片“哐当”掉在满是泥污的地面上。一个身材佝偻的鼠族男人狞笑着,油腻的皮毛蹭过美羊羊单薄的肩膀,他的爪子死死扣住她的腰,腥臭的气息喷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小美人儿,老子都让你考虑半个月了,从两年前你们那个所谓的少年英雄失踪后,羊族早就是案板上的肉了,不如跟了我,保你饿不着!”
美羊羊放开我!
美羊羊挣扎着,裙摆被撕扯得露出带着淤青的小腿。她的视线扫过巷口,瞳孔里映着绝望的光,却在看到那道白色身影时,猛地一颤。
喜羊羊(和平时空)混蛋!放开她!
喜羊羊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是如何动的,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脊椎直冲头顶。下一秒,他已经挡在美羊羊身前,冰冷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狠狠剜向那个鼠族男人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慑力。鼠族男人正揉着刚刚被对方大力扯开还在发酸的手腕,抬头时被这目光刺得一哆嗦,随即嗤笑出声
声:“哪来的毛头小子?也敢管你鼠爷爷的闲事—”
他话未说完,就被喜羊羊一脚踹中胸口,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飞出去,撞在身后的断墙上。
“咳咳… …… ”
鼠族男人咳着血爬起,看清喜羊羊胸前那枚从未见过的徽章,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更多的是被挑鲜的恼怒
“你到底是谁? ”。
喜羊羊没有回答,只是侧身将美羊羊护在身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以及她身上混杂着尘土与淡淡花香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这气息比科技城里的美羊羊多了几分苦涩,像是被风雨浸泡过的花瓣。
那男人见喜羊羊的眼神又扫了过来,被吓得身子一颤,连忙屁滚尿流的跑开
美羊羊喜……喜羊羊?
美羊羊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胸前晃动的铃铛——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标志。
喜羊羊猛地一颤,回头看向她。
眼前的女孩脸上沾着沙土,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胳膊上有几道新结的痂,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正在渗血。她的眼神不再是科技城里那种被精心呵护的单纯明亮,而是蒙上了一层久经风霜的暗淡,却又在看到他的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近乎奢望的光。那光里有期待,有委屈,还有一丝被生活磨出来的倔强,像石缝里挣扎生长的野草。
这不是他认识的美羊羊。科技城里的她,此刻应该穿着新做的粉色连衣裙,在悬浮花园里挑选最新培育的荧光花种,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笑。而眼前的她,却在废墟里用玻璃碎片自卫,被鼠族欺凌时只能无助地流泪。
美羊羊你……你真的是喜羊羊吗?
美羊羊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砸在喜羊羊的制服上,晕开深色的水迹。她猛地抱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像要把自己嵌进他的身体里,
美羊羊这两年你到底去哪了?我们找了你好久.村长头发都白了,沸羊羊为了找你被狼族打伤了腿,懒羊羊守着你的房间不肯走……羊村被狼族和鼠族同时偷袭,我们的村子……
她的话语碎成哽咽,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喜羊羊心上。他僵硬地抬起手,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掌心触到她瘦得硌人的肩胛骨,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残存的、快要消失的花香,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心疼攫住了他。
他不是这个时空的喜羊羊。他来自一个和平的、科技发达的世界,那里没有废墟,没有欺凌,他和灰太狼是并肩作战的伙伴,美羊羊是被大家保护得很好的快乐小女孩… ……
可他该如何告诉怀中这个女孩,他记忆里的青青草原繁花似锦,科技城的防护罩坚不可摧,她的另一个“自己”正穿着漂亮裙子,在阳光下笑得灿烂?他怕这些话语会彻底击垮她,就像怕惊扰一只在废墟里好不容易找到栖息地的蝶。
喜羊羊(和平时空)对不起……
他只能低声重复,声音干涩。
美羊羊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才抽着鼻子抬起头。她的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却紧紧抓着喜羊羊的手,不肯松开:
美羊羊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走,我带你去见村长和大家!他们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
她的脸上扬起一抹混合着泪水和喜悦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也有终于卸下重担的轻松。喜羊羊看着她眼中重新亮起的光,喉咙发紧,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他没有告诉她,自己不属于这里。
他想看看,这个时空的伙伴们,究竟在他“失踪”的两年里,经历了什么;他想知道,这片本应被和平笼罩的草原,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他更想弄清楚,那场突如其来的白光,到底把他带到了怎样一个错位的时空。
美羊羊拽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绕过废墟里的碎石,走向远处那片用破布和木板搭建的窝棚区。她的指尖冰凉,却异常坚定,仿佛只要牵着他,就能驱散所有的恐惧。
喜羊羊低头看着她手腕上那个褪色的粉色手环——那是他送她的十岁生日礼物,在他的时空里,她早就换成了他新送的更精致的智能腕表。而在这里,这个旧手环却被她珍藏着,哪怕边缘的绒毛已经磨掉,依然紧紧戴在腕上。
风卷起废墟里的尘土,吹过喜羊羊胸前的和平徽章。徽章在灰暗的光线下闪了闪,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另一个世界的安宁,也像是在警示着眼前这个世界的残酷。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能否回到原来的时空。但当他看到美羊羊回头对他露出的、带着泪痕却无比信赖的笑容时,心中某个角落突然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如何,他不想再让她流泪了。
这片碎裂的时空,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