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辙（其四）

“看在上帝的份上，您可千万不要出事。”

在恍惚中，我感到脸上一阵湿润的清凉，紧接着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和甜美的气息。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个窈窕的身影正用湿毛巾擦试着我的脸庞，她深亚麻色的袖子挽到胳膊肘，白嫩的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使我无比迫切地想咬上一口，我心中好像有什么本能被唤醒了，在她的手准备离开时我一把捏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哎呀，斯科特先生，您这是……”

少女略带惊慌的叫声传来，我才定了定神，看清来着的面貌，她是我现在的房东的孙女奥菲利亚，可惜父母早逝，她就一直和奶奶生活，与那个尖酸刻薄的小老太太相比，她简直是教堂里的圣母玛利亚，不仅乐善好施，还长得十分清秀，她有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棕色的头发总是包在白色的头巾里，圆润的鹅蛋脸上点着几颗可爱的雀斑。这么美丽的女孩……而我刚才却……我连忙抽回了手，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向她道歉，她却很和善地朝我摆了摆手。

“没关系，我在隔壁房间听到你这里有响动，所以才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不过，您是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的？”

我摸了摸额头，上面被裹了厚厚一层绷带，手指上的上也都被细致地包扎过了，房间里凌乱的陈设被拾掇得整整齐齐，那条项链也被放在床头柜上，想到刚才荒唐的想法，我不由得感到一阵惭愧。

“不，没什么，谢谢你……”

“哦哦，那我先走了，有事情再叫我吧。”

我望着他雪白的颈子消失在门后，她身上那股淡雅的芬芳也随之消散了。我感到喉咙内异常干渴，就拿起放在一旁的一杯温水一饮而尽。

然后，我就将它全部又吐了出来。

我惊慌地抹着嘴，胃部火焰灼烧般的刺痛感和喉咙里快要干裂开的痛苦混杂在一起，让我喘不上气来，刚才的水非但没有将这股异常的欲望按耐下去，反而使它燃烧得越来越旺。头脑内不合时宜的杂音和耳鸣再次响起，我痛苦地捂住耳朵，大口喘着气，绷带里洇出一丝丝殷红，这剧烈的情绪起伏使我的鼻血再次滑落，而这次，我主动舔去了滴落在手背上的血滴。

一股奇异的芬芳气味瞬间安抚了我躁动的身躯，我怔楞了一下，再次试探性地舔去一颗血珠。

一瞬间，我已经饿了快两天的辘辘饥肠被唤醒了，我着了迷，不顾伤口撕裂的痛苦，将包裹着手指的绷带扯下，开始啃咬失去指甲庇护的血淋淋的指尖，吮吸着甘美的液体，我的手被我啃食得鲜血淋漓，青筋已经暴突在皮肤下浅浅的一层，只需要轻轻一撕就能扯下一大片，当然其中还混杂了我牙龈的血——我能感受到，在我忘情地噬咬中，我的臼齿又掉下几颗来。

等我终于恢复神智，手臂的剧痛才传来，我看着血肉模糊的手臂，第一反应竟然是餍足和舒畅，仿佛这只是一场荒唐的梦，这感觉……感觉就像……传说中的“卓柏卡布拉”一样，难道我也成了一个嗜血如命的恶魔？我颤颤巍巍地将绷带包扎好，不顾粗糙的绷带摩擦伤口带来的疼痛，带着那个甩不掉的玩意，一瘸一拐地出门了。

我要去找一个人，一个现在唯一有能力帮助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