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灯光总是那么冷白，照得每个人脸上的毛孔都无所遁形。邓佳鑫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视线从厚重的《高等代数》上移开，不经意间瞥见了坐在斜对角那个熟悉的身影。
左航。
他低着头，黑色耳机松松垮垮地挂在颈间，手指快速地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击着什么。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周围有几个女生偷偷看他，窃窃私语，但他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邓佳鑫轻轻咬了下嘴唇，忍住想要走过去给他按按肩膀的冲动。
他们是A大公认的两大学神，数学系的左航和物理系的邓佳鑫。在所有人眼中，他们是竞争对手，是王不见王，是偶尔在学术会议上碰见也只是点头示意的关系。
没人知道他们每天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
“佳鑫，看什么呢？”同桌的陈璐推了推他，“哟，那不是左大神吗？听说他昨天又把数学建模竞赛的冠军给拿了，真不是人。”
邓佳鑫收回目光，淡淡地说：“没什么，刚好抬头看到了。”
“你们俩真是，明明都是天才，还这么拼。”陈璐摇摇头，“话说你有女朋友了吗？好多女生托我问你呢。”
邓佳鑫笑了笑，没回答。他的余光注意到左航突然合上电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就在起身的瞬间，左航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这边，两人眼神交汇了零点一秒。
只有邓佳鑫能读出那一眼里的含义：今晚早点回家。
左航先一步离开了图书馆，步态从容，没有回头。
邓佳鑫又待了半小时才收拾东西。他回到租住的公寓时，天已经暗下来了。钥匙转动门锁，一股饭菜香扑面而来。
“回来了？”左航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洗洗手，马上吃饭。”
这画面与白天图书馆里那个冷峻学霸判若两人。邓佳鑫放下书包，从后面抱住左航，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做什么好吃的了？”
“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左航侧过脸，轻轻碰了碰邓佳鑫的额头，“今天在图书馆，你又装没看见我。”
“你不也是？”邓佳鑫轻笑，“那些女生看你的时候，我差点就想走过去宣示主权了。”
左航关掉火，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邓佳鑫：“难受了？”
“有点。”邓佳鑫老实承认，“明明是我们先在一起的，却要装作陌生人。”
左航叹了口气，搂住邓佳鑫的腰：“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在大学期间保持表面距离，不让感情影响学业和未来发展。等我们都稳定了，就再也不必——”
“我知道。”邓佳鑫打断他，把头靠在左航胸前，“高中到现在四年了，我只是一时情绪上头。”
他们高中时就在一起了，高二那年因为各自家庭原因，索性搬出来同居，互相扶持着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一起考上A大后，订下了这个“表面疏离”的约定，以免外界过分关注他们的关系。
左航轻轻抬起邓佳鑫的下巴，吻了上去。这个吻起初很温柔，渐渐变得炽热而迫切。
“等等...”邓佳鑫微微喘气，“饭要凉了。”
“先做点开胃运动。”左航说着，一把将邓佳鑫抱起来，走向卧室。
......
深夜，邓佳鑫躺在左航臂弯里，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口画圈。
“周三了。”左航突然说。
“嗯？”
“这周才两次，还差至少一次。”左航侧身看着他，眼神深邃。
邓佳鑫笑了：“计数这么清楚？周末补上不就行了。”
“不行，今晚就要。”左航一个翻身压上来，嘴角带着坏笑。
“你明天不是有早课吗？”
“所以你别太撩我，咱们速战速决。”左航低头吻住他的抗议。
邓佳鑫环住左航的脖子，心想去他的约定，明天他就要在图书馆里给左航递张纸条，上面写满情话。
但第二天，当他在图书馆再次见到左航时，理性又占了上风。左航正在和教授讨论问题，神情专注而严肃。邓佳鑫远远看着，最终只是找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然而中午时分，邓佳鑫去食堂吃饭，左航竟端着餐盘径直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周围几桌的人都偷偷投来惊讶的目光——左航和邓佳鑫从来不在同一张桌子吃饭。
“左同学有事？”邓佳鑫保持镇定，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速。
左航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推过去：“上周学术沙龙，你落下的。”
“谢谢。”邓佳鑫接过笔记，手指不经意触到左航的，一阵微小的电流般的触感让他差点缩回手。
左航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两人沉默地吃着，没有任何交流，却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们是不是吵架了？”有人小声议论。
“不像啊，根本没说话。”
“但那气氛好奇怪...”
邓佳鑫如坐针毡，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你干什么？不是说好——”
“忍不住了。”左航头也不抬，声音轻得只有邓佳鑫能听见，“看你一个人吃饭，舍不得。”
邓佳鑫的心猛地一跳，差点在桌下踢左航一脚：“晚上再说不行吗？”
“不行。”左航终于抬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今天一整天都没法靠近你，我受不了。”
邓佳鑫低下头，掩饰嘴角忍不住扬起的弧度。这个表面上冷静自持的家伙，私下里其实粘人得厉害。
“周末没人的时候，去约会吧。”左航突然说，“就我们俩。”
邓佳鑫惊讶地抬头，左航已经站起身来了。
“笔记记得还我。”左航声音恢复正常音量，然后转身离开。
邓佳鑫打开笔记，中间夹着一张小纸条：周六早上八点，校门口见，带你去个地方。爱你。
他迅速合上笔记，心跳如鼓。四周好奇的目光投来，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或许他们的约定该修改一下了，邓佳鑫想。一点点地让外界知道他们的关系，或许也不错。
他低头吃饭，掩饰不住的笑意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周六早晨，邓佳鑫准时来到校门口。左航已经在那里等着，一身休闲打扮，少了平日里的严肃，多了几分少年气。
“去哪？”邓佳鑫小跑过去。
左航神秘地笑笑，牵起他的手：“跟我走就行。”
他们乘公交来到市郊，左航带着邓佳鑫爬上一座小山。山顶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怎么发现这里的？”邓佳鑫喘着气，被眼前的景色震撼。
“上次数学协会团建来的。”左航从背包里拿出野餐垫和一些零食，“觉得你一定会喜欢，就想着一定要带你来。”
两人并肩坐在垫子上，看着远处的城市轮廓。左航轻轻握住邓佳鑫的手：“我想好了，我们不必再刻意保持距离了。”
邓佳鑫惊讶地转头：“不是说等毕业——”
“我受不了了。”左航直视他的眼睛，“每天假装和你不熟，比连续解十道难题还累。我喜欢你，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
“但是那些议论，那些关注...”
“让他们说去。”左航语气坚定，“我们是竞争对手，也是恋人，不矛盾。而且——”他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我已经保研了，你呢？”
邓佳鑫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我也拿到了直博资格，还没告诉你！”
左航大笑起来，搂住邓佳鑫的肩膀：“所以，两个未来的科学家，谈个恋爱怎么了？”
邓佳鑫靠在左航肩上，忍不住也笑了。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他们身上，仿佛给这一刻镀上了金光。
“那从周一开始？”邓佳鑫问。
“从此刻开始。”左航纠正他，然后吻了上去。
周一早晨，当左航和邓佳鑫并肩走进图书馆，并且自然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时，周围几乎响起了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左航无视所有目光，从容地从书包里拿出两本书，将其中一本推给邓佳鑫：“你的《量子力学导论》，昨晚落在我那儿了。”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邓佳鑫面颊微红，但迎上左航的目光，坦然接过书：“谢谢，今晚我去你那儿拿。”
左航微微一笑，手指在桌下轻轻勾住邓佳鑫的：“不如我今晚去你那儿？”
四周的窃窃私语声更响了，但两人不再在意。他们相视而笑，如同无数普通校园情侣一样，在晨光中共享一张书桌，和一段不再需要隐藏的爱情。
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窗户，将两人的影子融在一起，再分不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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