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空旷的街道上交错。许予拽着齐临的校服袖子，拐进学校后巷的夜市。

“老板，两份烤冷面，都加双倍辣。”许予熟门熟路地坐在塑料凳上，故意用纸巾擦了擦齐临面前的桌子，“优等生小心点，这里可没有消毒湿巾。”

齐临推了推眼镜，认真观察着摊主娴熟的动作：“食用油温度超过200度会产生有害物质……”

“闭嘴。”许予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他，“在这里就要遵守我的规则——第一，不准谈健康；第二，不准算卡路里；第三……”

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不准告诉别人你见过我这么接地气的样子。”

烤冷面的香气弥漫在夜风里。齐临学着他的样子把校服袖子撸到手肘，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辣得眼角发红。

“怎么样？”许予挑眉。

“违反至少三条食品安全条例。”齐临吸着气说，“但……还不错。”

许予笑出声，伸手抹掉他嘴角的辣酱：“看把你馋的。”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夜市嘈杂的背景音突然远去，只剩下路灯嗡嗡作响。

“我查了去年的录取分数线。”齐临突然说，“你现在的成绩，还差37分。”

许予呛了一口可乐：“您能不能让人好好吃个夜宵？”

齐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扉页上画着精细的星图：“从明天开始，每天放学后两小时。语文重点背这些段落，数学我整理了新题型……”

“等等。”许予按住笔记本，“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夜市的光落在齐临的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他轻声说：“因为你说过，要罚我。”

许予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齐临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是我父亲。”

他走到巷口接电话，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许予听见他平静地说“在图书馆”“知道了”“不会耽误学习”，手指却无意识地抠着墙壁上的斑驳。

等齐临回来时，烤冷面已经凉了。许予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推到他面前：“撒谎精，你刚才心跳加速了。”

“心理学上，说谎时心率会提升8-10%是常见误解……”

“我是说，”许予打断他，“你因为我心跳加速了。”

夜市最亮的灯光突然熄灭，应该是到了收摊时间。在明暗交界的瞬间，齐临轻轻“嗯”了一声。

回程的公交车上，两人并肩坐在最后一排。许予昏昏欲睡时，感觉肩膀一沉——齐临竟然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那个永远挺直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许予悄悄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如星河般流淌。许予突然想起什么，用手机拍下玻璃上两人的倒影。

照片有些模糊，但能看清他们依偎的轮廓，和窗外飞驰而过的星光。

到站时，齐临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枕着许予的肩膀，耳根瞬间通红：“抱歉，我……”

“罚你明天多讲两道数学题。”许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了，明天见。”

他跳下公交车，没有回头。但走出很远后，才摸出手机，把那张模糊的照片设成了锁屏。

而公交车上，齐临看着窗外，轻轻碰了碰刚才靠过许予肩膀的位置。

那里还残留着温度。

第二天早自习，许予破天荒地第一个到教室。他正对着齐临的笔记抓耳挠腮时，窗外突然传来敲击声。

齐临站在走廊里，手里提着两份早餐，隔着玻璃对他晃了晃。

晨光落在他身上，温柔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