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霉味混着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我蜷在腌菜坛子后面,左手掌心的紫光一跳一跳,照得姥姥脸上的皱纹像干裂的河床。她喉咙里咕噜咕噜响,指甲在地板上抓出几道带血的痕。
"姥姥?"我摸她额头,烫得能烙饼。掌心鳞片纹突然刺疼,顺着血管往脖子上爬。紫光映在潮湿的砖墙上,那些霉斑居然扭成了蛇形。
"你娘...掌心也紫..."姥姥突然睁眼,瞳孔缩成一条缝,"井里...蛇..."
腌菜坛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我抄起半截砖头砸过去,坛子碎了,溅出来的不是酸水,是冒着泡的黑液。几条雾状的小蛇从黑液里昂起头,和我手上的紫痕摆出同样的攻击姿态。
屋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我搂紧姥姥往墙角挤,她袖口掉出个红布包——是昨天那块黄豆大的紫石,现在只剩空壳,轻得像蝉蜕。
"他们来了..."姥姥突然挣开我,手指甲以不可能的角度抠进砖缝,"井水...不能喝..."
院里的脚步声停在窖口。我捂住姥姥的嘴,紫光从指缝漏出去,正照见地窖木门被什么东西从外面腐蚀,冒出带着甜味的青烟。
"林家的崽子!"村长的声音甜得发腻,"上缴紫石换口粮喽!"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抓起碎瓷片往左臂一划,血滴在紫痕上滋啦作响。剧痛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暴涨,鳞片纹路突然炸开刺目的光。
木门爆裂的瞬间,我撞开后墙的排水洞滚了出去。月光被黑雾滤得惨白,井沿结着冰晶似的黑垢。三个穿防护服的人影正机械地往井里倒黑桶,液体入井的咕咚声里夹着细微的嘶鸣。
"喝吧...多喝点..."村长抚摸着井绳,脑门在月光下泛着鳞片似的油光。
我贴着墙根往村口挪,左手的灼烧感越来越重。路过王婶家时,院门大敞着,磨盘上摆着个东西——是她的头,嘴角还粘着紫石粉,眼睛变成了浑浊的紫色玻璃球。
废弃矿洞的入口像张开的蛇口。岩壁上的荧光苔藓由绿转红,踩上去黏糊糊的像踩在腐烂的肉上。洞深处传来金属刮擦声,我攥着沾血的瓷片摸过去,紫光映出矿脉里嵌着个人。
"张...叔?"
他下半身已经雾化,像团发霉的棉花糖黏在矿石上。听见动静,他脖子咔咔转了一百八十度,嘴角裂到耳根:"石粉...掺在...面粉里...控制..."
岩缝里突然涌出黑水,在空中扭成锁链形状。我后退时踢到个东西——是李婆子的竹篮,里面躺着碎成两半的观音像,断面爬满紫色纹路。
"跑..."张叔的雾化部分突然暴长,缠住我的脚踝往矿脉里拖,"美杜..."
整个矿洞震颤起来。头顶的钟乳石簌簌掉落,砸在地上变成扭动的黑蛇。我拼命去掰张叔的手,却抓下一把雾状的腐肉。紫痕在这时剧烈抽搐,炸出的光芒里,我看见岩壁上浮现出巨大的女人虚影——她的头发是千万条蠕动的黑蛇,眼睛部位嵌着两颗巨大的紫石。
"滚出我们的村子!"我吼得嗓子出血,把瓷片狠狠扎进掌心。
紫光爆发的瞬间,虚影的发丝突然绷直。有冰凉的东西顺着我流血的手臂爬上来,鳞片纹路开始往肩胛骨蔓延。剧痛中听见张叔最后的声音:"紫石...是饵..."
再睁眼时,我躺在自家院子里,怀里紧紧搂着个鼓囊囊的布袋。晨光穿过黑雾,照见姥姥蹲在井边打水的身影。她回头时,木桶哐当掉进井里,水面浮起的蛇影一闪而过。
"雾生啊..."姥姥的瞳孔在阳光下缩成竖线,"喝口...水...
我低头看布袋,里面漏出的紫石粉正顺着指缝往下淌,像条发光的紫色小蛇。
\[未完待续\]我盯着姥姥的竖瞳,布袋里的紫石粉突然变得滚烫。她弯腰捡起木桶时,后颈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几条小蛇在血管里游弋。
"不渴。"我把布袋藏到身后,指甲掐进掌心。紫痕已经蔓延到肩膀,每次跳动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感。
姥姥的嘴角突然裂开不自然的弧度:"傻孩子...村长给的...好东西..."她指甲缝里渗出的不是血,是粘稠的黑液,滴在井沿立刻结出冰晶状的壳。
院墙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我拽着姥姥往屋里躲,她轻得像个空壳,袖管里飘出带着甜腥味的黑雾。柜子后面那坛腌菜正在冒泡,坛口探出雾状的蛇头,朝我手中的布袋吐信子。
"藏好..."姥姥突然掐住我手腕,力气大得能捏碎骨头,"你娘...就是这么...没的..."
屋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我抬头看见村长倒挂在屋檐下,防护面罩里灌满黑雾,两根手指已经雾化成蛇尾状,正卷着颗发紫的鸡蛋往天窗里塞。
"新鲜鸡蛋...补身子..."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面罩突然炸裂,露出爬满鳞片的脸。我抄起擀面杖捅过去,杖头戳进他眼眶却像捅进烂泥,拔出来时沾着蠕动的小蛇。
姥姥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叫,扑上去咬住村长雾化的手臂。黑液从她七窍喷出来,在半空凝成锁链缠住村长脖子。我趁机撞开后窗,落地时听见屋里传来肌肉撕裂的闷响。
紫石粉在布袋里剧烈震颤,烫穿布料漏在我脚背上。皮肤接触的瞬间,那些粉末像活物般往伤口里钻,左臂的鳞片纹突然暴长到锁骨,疼得我跪倒在磨盘旁。
王婶的头颅还在磨盘上,紫色玻璃眼球突然转向我。她开裂的嘴唇一张一合:"矿洞...最深处...你娘..."
我扯下晾衣绳缠住失控的左臂,绳结刚打好就冒出焦糊味。村道上横七竖八躺着雾化的村民,每具躯体都连着黑雾凝成的细线,像提线木偶般往井口爬。
井水已经漫到井沿,水面浮着层彩虹色的油膜。我贴着墙根往村口挪,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是半截雾化的狗尸,牙齿上还粘着紫石粉的残渣。
废弃矿洞的入口比昨夜更红了,像刚剥开的伤口。我攥着瓷片刚迈进半步,岩壁就渗出腥臭的黑液,在空中扭成我娘生前的模样。
"雾生..."黑液组成的人形伸出手,指甲是发光的紫石,"来...娘给你...留了..."
洞深处传来金属刮擦声,比昨天更近更急。我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却尝到紫石粉的甜腥味——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牙缝里也渗出了黑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