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老天爷扯断了的珠串,砸在青瓦老宅的屋檐上,溅起的水花顺着雕花窗棂蜿蜒流下,在窗纸上洇出深色的水痕。
沈砚之举着快要熄灭的火把,照亮眼前斑驳的木门,门楣上那块“静心堂”的匾额早已被虫蛀得只剩半块,字迹在摇曳的火光里忽明忽暗,像张狞笑的脸。
沈砚之“我说顾衍,你确定要进这地方?”
他侧头看了眼身后的人,顾衍手里的罗盘指针正疯狂打转,铜制的盘面被雨水打湿,泛着冷光。
顾衍没说话,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门环上那只锈成暗红色的铜狮上。
刚才他们追着一道飘忽的白影冲进这片废弃的古宅群,白影就在这扇门后消失了,可现在门明明是从里面闩着的。
“咔哒。”
一声轻响毫无预兆地响起,像是有人在门内动了动门闩。
沈砚之猛地握紧了火把,火苗“噗”地窜高半寸,照亮门缝里渗出来的一缕白烟,那烟带着股陈腐的檀香,混着潮湿的霉味,闻得人头皮发麻。
顾衍“谁在里面?”
顾衍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他往前迈了半步,几乎贴着门板。
罗盘的指针突然停了,死死指着门内的方向,针尖微微发颤。
门内没有回应,只有一阵细碎的摩擦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门板内侧慢慢刮着,一下,又一下,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紧。
沈砚之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记得村里的老人说过,这老宅在民国时是个大烟馆,后来一场大火烧死了几十号人,从那以后就没人敢靠近,说是每到雨夜,就能听见里面有人哭。
沈砚之“要不……”
沈砚之刚想提议先退出去,门板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股更浓的寒气涌了出来,火把的火苗瞬间矮了半截,变成幽幽的蓝绿色。
缝隙里黑漆漆的,却能清晰地看到一双脚——穿着老式的黑布鞋,鞋面上绣着已经褪色的云纹,脚踝细得像一折就断,就那么悬在离地面半寸的地方。
顾衍突然抓住了沈砚之的手腕,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
顾衍“别呼吸。”他低声说,声音压得像耳语,“那不是活人。”
沈砚之屏住气,眼角的余光瞥见顾衍另一只手正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用桃木做的小匕首,是他爷爷留下的东西。
就在这时,门缝里的那双鞋突然动了,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像是在邀请他们进去。
门板随着那脚步的移动,“吱呀、吱呀”地越开越大,门内的黑暗像一张张开的巨口,隐约能看见里面摆着一排排蒙着白布的桌椅,白布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活像一个个站着的人影。
顾衍“走。”顾衍突然拽了沈砚之一把,率先跨了进去。
沈砚之踉跄了一下,火把差点脱手,他回头看了眼门外的暴雨,电光一闪的瞬间,好像看见门楣上那半块匾额上的“心”字,变成了一只正在流血的眼睛。
门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火把彻底灭了。
黑暗里,那细碎的刮擦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像是就在他们耳边。
作者求评论,求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