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汉山那声撕心裂肺、情真意切的嚎啕大哭,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翻了整个清风茶楼!
死寂!绝对的死寂!
评弹先生的琵琶弦还停在最后一个颤音上,三弦的余韵袅袅未散。所有茶客,无论男女老少,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端着茶杯的、嗑着瓜子的、摇着扇子的,动作全部定格!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死死聚焦在三楼雅间那个趴在桌上、肩膀剧烈耸动、哭声震天响的身影上!
这…这悔悟得也太猛烈了吧?!感情也太充沛了吧?!评弹先生唱的都没他哭得真情实感啊!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更加汹涌的哗然和议论!
“哎哟喂!哭得这个惨哟!”
“是真伤心了!看来是真知道错了!”
“谁说不是呢!想想也是,差点把亲小妈气死,能不悔吗?”
“浪子回头金不换!这胡大少爷…倒是个性情中人!”
“性情?我看是情种!为了个寒门女子差点把家都拆了,现在又哭成这样…啧啧,痴情种啊!”
议论声、唏嘘声、叫好声(主要是唐海星带的头)混杂在一起,如同沸腾的油锅。清风茶楼开业百年,怕是头一回遇到客人哭得比台上唱得还精彩的场面!
雅间内,欧阳莫菲也被胡汉山这突如其来的、超出剧本范围的“真情实感”爆发震得愣了一瞬。她捂着嘴的素帕下,那憋了许久的、恶作剧得逞的灿烂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和…嗯,极其罕见的、差点没绷住的破功迹象。她赶紧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勉强维持住脸上那副“病弱”、“哀伤”、“被哭声触动心弦”的复杂表情。只是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看向胡汉山的眼神,充满了“你他妈哭过头了!”的无声控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憋笑憋到内伤的扭曲。
胡汉山哪管这些!巨大的社死压力、被欧阳莫菲反复玩弄的憋屈、对未来的恐惧,还有系统那150%完成度和30点暧昧值带来的荒谬刺激,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堤坝!他彻底放开了!哭!哭他个天昏地暗!哭他个日月无光!反正脸已经丢到姥姥家了,不在乎多丢一点!
他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投入,从嚎啕大哭渐渐变成了连绵不绝、抑扬顿挫的抽噎,配合着肩膀有节奏的耸动,活脱脱一个受尽委屈、悔不当初的悲情男主角。泪水混合着鼻涕,糊了满脸,蹭在靛蓝色的细布袖子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滴!检测到宿主“悔悟”情绪持续高涨!同舟共济状态共鸣中!暧昧值+5…+5…+5…】
暧昧值还在涨?!胡汉山哭得更起劲了!这买卖…好像不亏?!
“好!哭得好!男儿泪,英雄血!大少爷这是把心窝子里的悔恨都哭出来了!”唐海星在二楼激动得不能自已,挺着胸膛,用力鼓掌,眼眶都红了,“金姨太!您看到了吗?浪子回头!此乃我胡家中兴之兆啊!”他恨不得冲上三楼,给胡汉山一个“忠诚”的拥抱。
金若愚被他那副样子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团扇都差点拿不稳。她眼波流转,看向三楼雅间里那个哭得忘乎所以的身影和旁边努力“入戏”的欧阳莫菲,红唇勾起一个妩媚又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弧度:“看到了看到了…哭得…嗯,很有层次感。”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对唐海星道,“海星管事,你不去给大少爷递块帕子?顺便…表达一下你的‘忠诚慰问’?”
唐海星眼睛一亮!对啊!此乃表忠心、拉近关系、展现胡家团结一致对外形象的绝佳机会!他立刻挺直腰板,如同接到最高指令的士兵,洪亮应道:“金姨太英明!属下这就去!”说罢,他如同一辆开足马力的坦克,迈着正步,“咚咚咚”地就朝着三楼楼梯冲去!气势惊人!
楼下角落,庞小白终于从胡汉山“灵魂级”哭戏的震撼中回过神,胖脸上满是发现宝藏的狂喜!他抓起毛笔,蘸饱了墨汁(不小心甩了旁边苏克杰一脸),在那叠厚厚的草纸上龙飞凤舞,嘴里念念有词:
“…哭声如孤雁哀鸣,穿云裂帛!涕泪似钱塘江潮,滔滔不绝!此情此景,感天动地!非亲身经历者,断不能有此等撕心裂肺之恸!此乃…千古绝唱!当入《悔悟集》开篇!”他写得太过投入,完全没注意到被他墨汁溅到的苏克杰。
苏克杰顶着一脸星星点点的墨渍,面瘫脸已经扭曲,他死死盯着庞小白…眼神里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暴躁!
而风暴的中心——三楼雅间。
唐海星如同一尊门神般出现在门口,胸膛起伏,脸上带着“忠诚的激动”。他手里拿着一方崭新的、叠得方方正正的白手帕(不知从哪变出来的),声音洪亮,饱含感情:
“大少爷!莫要太过悲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属下唐海星,代表胡家上下,向您传达最诚挚的慰问!以及…对您迷途知返、幡然悔悟的坚定支持!”他一边说,一边将那方白手帕郑重地、如同呈递国书般,递向趴在桌上哭得一抽一抽的胡汉山。
胡汉山正哭到兴头上,被唐海星这洪亮的“慰问”吓了一跳,哭声戛然而止!他抬起那张糊满眼泪鼻涕、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的脸,茫然地看着门口那尊“忠诚”的雕像和递到眼前的白手帕。
“呃…呃…”他打了个响亮的哭嗝,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欧阳莫菲也被唐海星这突如其来的“深情慰问”弄得眼皮一跳。她赶紧调整表情,微微侧身,挡在胡汉山前面,对着唐海星露出一个虚弱而疏离的浅笑:“海星管事有心了。汉山他…情绪激动,一时难以自持,让你见笑了。”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长辈的体恤”。
“四太太言重了!”唐海星立刻挺胸,目光灼灼,“大少爷真情流露,正是赤子心性!属下只有敬佩!何来见笑!”他再次将手帕往前递了递,目光殷切地看着胡汉山,“大少爷!擦擦泪!振作起来!胡家的未来,还需您来支撑啊!”
胡汉山看着眼前这块雪白的手帕,再看看唐海星那“忠诚”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神,以及欧阳莫菲在背后那无声的催促(脚尖又在桌下踢他了)…他悲愤地意识到:戏还没完!
他颤抖着手,接过那块带着唐海星体温的手帕,象征性地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那混合着眼泪、鼻涕和墨汁的污渍,瞬间在白手帕上晕开一大片深色的、极其不雅的痕迹。
唐海星看着那“承载了大少爷悔恨泪水”的手帕,眼中非但没有嫌弃,反而充满了“见证历史”般的激动和…满足?!他郑重地对着胡汉山和欧阳莫菲鞠了一躬:“大少爷!四太太!请节哀…哦不,请保重!属下告退!有任何需要,唐海星万死不辞!”说完,他如同完成了重大使命,迈着正步,昂首挺胸地退了出去。
胡汉山捏着那块脏兮兮的手帕,看着唐海星斗志昂扬的背影,再看看楼下无数道依旧聚焦在他身上的、含义复杂的目光,以及旁边欧阳莫菲那终于快要绷不住的嘴角…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虚脱感和更加深重的社死感将他彻底淹没。
这戏…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青色短褂、气喘吁吁的胡宅家丁,拨开人群,慌慌张张地冲上了三楼,直奔雅间!
“四太太!大少爷!不好了!”家丁扑通一声跪在门口,声音带着哭腔,“老爷…老爷他…听闻大少爷在茶楼…情绪激动,旧疾复发!这会儿…这会儿心口疼得厉害!让…让您二位…立刻!马上!回府!!”
胡老爷旧疾复发?!
这消息如同又一记闷棍,狠狠砸在刚刚经历完社死风暴的胡汉山头上!他眼前一黑,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完了!老头子也被他“气”病了?!这下回去,岂不是新账旧账一起算?!家法?打断腿?还是直接关祠堂?!
欧阳莫菲脸上的“虚弱”和“哀伤”瞬间凝固,随即迅速切换成一种混合着“担忧”、“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麻烦来了”的复杂表情。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什么?!老爷他…快!备轿!汉山!快跟我回去!”
她一把抓住还处于懵逼状态、手里还捏着脏手帕的胡汉山的胳膊,力道之大,拽得他一个趔趄!
胡汉山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拽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和鼻涕泡,表情呆滞,眼神涣散。巨大的社死余韵和对“回府受审”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他像个真正的“悔恨过度、神志不清”的浪子,被“心急如焚”的“小妈”半拖半拽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雅间!
身后,清风茶楼彻底炸开了锅!
“天啊!胡老爷也气病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胡家这是流年不利啊!”
“都怪那大少爷!真是个灾星!”
“也不能这么说…唉,都是痴情惹的祸啊…”
“快看快看!四太太拖着大少爷走了!这背影…真叫人心酸!”
唐海星站在二楼,看着欧阳莫菲“强撑病体”拽着“失魂落魄”的胡汉山下楼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敬佩和坚定:“四太太…真是女中豪杰!临危不乱!大少爷…您要坚强啊!”他用力握紧了拳头。
庞小白则抓着毛笔,看着胡汉山那踉跄的背影和被欧阳莫菲拽着的胳膊,灵感再次爆发:“…慈母情深,逆子踉跄归!夕阳残照里,背影各心伤!好!悲怆中透着温情!绝句!记下来!”他奋笔疾书,墨汁又甩了苏克杰一身。
苏克杰顶着一身墨点,直挺挺地、如同逃离地狱般,朝着茶楼外面大步走去,他需要立刻!马上!洗澡!换衣服!把这一切混乱都洗掉!
金若愚摇着团扇,看着楼下那场闹剧般的退场和身边这群活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对着欧阳莫菲和胡汉山消失的方向:
“精彩…绝伦。”
清风茶楼的社死大戏,终于在胡老爷“旧疾复发”的号角声中,以胡汉山被欧阳莫菲“拖死狗”般拽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围绕着“痴情逆子”和“病弱小妈”的荒诞大戏,回到胡宅,才刚刚进入更加“精彩”的第二幕!而胡汉山这只饱经摧残的鹌鹑,他的社死人生,显然还远远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