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晨光初露。苏念卿刚推开窗,便见陆昭然骑在墙头,手里晃着一串糖葫芦,晨光给他墨色的发梢镀上金边。少年身姿挺拔,眉眼间满是张扬的笑意,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江承霄抱着胳膊站在树下,折扇敲着掌心直摇头:“世子殿下,您这翻墙的手艺倒是越发精进了。”
“念卿!”陆昭然笑得眉眼弯弯,扬了扬手里的糖葫芦,“特意给你带的,还是你最爱吃的山楂馅儿。”
“多谢昭然。"她唇角轻扬,指尖若有若无擦过他掌心接过糖葫芦,眼波流转间尽是狡黠:“不过这般翻墙而入,若是被御史台弹劾……”
“弹劾就弹劾,”陆昭然潇洒地跳下来,青衫上沾着几片墙灰,“本世子护着你,何须在意那些老学究的闲言碎语。”他忽然凑近,嗅到她发间若有若无的龙涎香,笑容微滞,"你身上……为何有萧墨尘的味道?”
苏念卿垂眸,指尖捏紧糖葫芦竹签:“今日要随九殿下进宫面圣,怕是沾了些熏香。"她抬眼时眼尾微挑,带着几分狡黠,"昭然若是嫌弃,我这便去换身衣裳。”
“没嫌弃!”陆昭然慌忙摆手,耳尖却泛起薄红。江承霄见状轻咳,折扇"啪"地展开,挡住唇边笑意:"世子,该去校场了。沈将军今日要演示新的枪法阵型。”
校场之上,沈苍凛持枪而立,玄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他身姿如松,枪尖上还凝结着未干的晨露。苏念卿跟着陆昭然踏入时,正见他一枪挑落副将的头盔,枪尖在地面划出半弧寒光,惊起一片尘土。
“念卿且看,”陆昭然负手而立,眼底带着少年气,“沈苍凛的‘寒江十三式’虽强,却未必没有破绽。”他的声音带着不服气,却又隐隐透着对沈苍凛武艺的认可。
话音未落,沈苍凛忽然抬眸,目光越过陆昭然落在苏念卿脸上。昨夜她蜷缩在自己披风里的模样突然闪过脑海,握着长枪的手不自觉收紧,枪尖竟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他望着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苏姑娘,今日该学‘寒江第七式’了。”沈苍凛将长枪递给她,指尖在枪杆上刻下一道细痕,“看好了。”他的声音比平日更加冷淡,却难掩其中的关切。
苏念卿握住枪杆,触到他手背时,想起昨夜他失控的吻,想起他抱着自己时剧烈的心跳,脸颊微微发烫。她接过枪时,却因重心不稳险些摔倒。沈苍凛下意识伸手扶住她,两人距离骤然拉近。苏念卿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着雪松香,心跳不禁加快。
“拿稳了。”沈苍凛喉结微动,松开手后退半步,却见她握枪的姿势仍不得要领,他的手掌覆在她手上,带着战场上的茧子,“这般握枪,如何杀敌?手腕要稳,眼神要狠。”他的呼吸扫过她的发顶,让苏念卿心头一颤。
“枪杆要握在虎口处,出枪时要……”他耐心地讲解着,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陆昭然望着两人交叠的手,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嫉妒与不甘在心底翻涌,他忽然开口:“念卿,明日巳时随我去慈恩寺祈福如何?前些日子你总说夜里睡不安稳。"他的目光中满是期待,希望她能答应。
“沈将军今日似乎心不在焉?”裴明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念卿转身,见他身着便服,腰间玉佩与陆昭然的款式相似,那是丞相府的族徽。
“丞相大人怎有闲心到校场?”沈苍凛收枪行礼,目光却落在裴明渊停在苏念卿肩头的手。他的眼神变得冰冷,仿佛下一秒就要抽出佩剑。
裴明渊轻轻替她拂去肩上的落英:“听闻舍妹近日在军中学艺,特来看看教习是否尽责。”他指尖划过她腕间未愈的红痕,声音忽然压低,带着威胁的意味,“若有人胆敢刁难,本相定要他好看。”
陆昭然眉峰微挑,眼底泛起冷意:“丞相大人对念卿妹妹倒是关怀备至。”他的语气带着讽刺,手中折扇捏得“咯吱”作响。
裴明渊笑意温润如玉,朝陆昭然拱手一礼,语调从容不迫:“陆世子说笑了,臣关心舍妹,自是应当。”
他不着痕迹地将苏念卿往身侧一带,语气似惋惜又似警告,“舍妹自幼流落在外,如今好不容易归家,本相自然要将亏欠的十年疼爱,都补回来。”
苏念卿睫毛轻颤,抬眸撞进沈苍凛骤然转冷的目光。她轻轻点头:“好,只是……”忽而侧首望向裴明渊,“丞相大人可允许?”
裴明渊笑意温和地摆手:“自家妹妹,自然由你定夺。”余光瞥见沈苍凛青筋暴起的指节,袖中手指轻叩掌心,眼底漫开算计的涟漪——这棋局,愈发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