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东宫时，秦翊将密报重重拍在檀木案上，烛火被惊得晃了晃，映得萧景珩眼底的阴霾更深几分。“殿下，苏念卿昨夜已迁入通明殿伴驾，太医院今晨又送去十全大补汤。”
他压低声音，袖中暗藏的匕首在暗处泛着冷光，“她若借着圣宠扶持外戚，或是在储君之事上吹风……”
萧景珩喉间溢出一声冷笑，袖中青筋随着握拳的动作突突跳动：“苏念卿，原来你也是个攀龙附凤之人，本太子诚心给你的太子妃之位，竟还比不上你心里那点不知所谓的盘算。”
他突然挥袖扫落案上青瓷笔洗，碎片飞溅在青砖上发出脆响，"当初你说'愿为殿下执灯照亮前路'，如今倒好，提着灯投奔别人去了！"
"殿下，当务之急是..."秦翊话音未落，便被一声怒吼打断。
萧景珩猛地转身，玄色衣袍带起的风掀翻了案上堆积的奏折，"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的声音里裹挟着滔天怒意，震得梁上悬挂的琉璃灯穗不住摇晃，"她出入通明殿的每一个时辰、与何人交谈、传递过什么物件，本太子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秦翊单膝跪地，右手按在心口："属下这就去安排影卫。”
萧景珩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揪住秦翊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苍老的手指几乎掐进对方皮肉："不！这件事，你亲自去办！"他压低声音，字字如刀，“记住，绝不能让父皇察觉分毫！”
与此同时，靖王府的暖阁内，燕凛正将沾着龙涎香的帕子呈给萧靖澜。王爷斜倚在虎皮榻上，指尖夹着的西域熏香明明灭灭，照得他嘴角的笑意愈发诡谲："以血书邀宠，装病勾魂......"他忽然将帕子凑近鼻尖轻嗅，雪松香混着铁锈味窜入鼻腔，"这女人比本王养的毒蛇还要狠三分。"
"要不要属下......"燕凛作势抚上腰间软剑，却被萧靖澜抬手制止。王爷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宫墙方向眯起眼，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乎要攀上琉璃瓦："别急。萧御乾年轻时踩着亲兄弟的血坐上皇位，如今为个女人失了分寸......"他突然大笑出声，震得案上的青铜兽首香炉嗡嗡作响，"这场戏，本王要看得更热闹些。"
而通明殿内，苏念卿正任由萧御乾握着她的手习字。帝王枯槁的手指覆在她手背上，墨迹顺着笔尖晕染开，在宣纸上写就歪斜的“”萧御乾”三字。
苏念卿感受着萧御乾手指上的老茧，那些粗糙的凸起硌得她生疼，却勾起嘴角露出柔婉笑意：“陛下的字力透纸背，念卿总也学不像。”
“学朕的字作甚？”他扯着苏念卿的手腕，将人拽入怀中，龙袍上的龙纹压得她喘不过气，“朕要你学的，是如何替朕分忧。”殿外夜风呼啸，烛火猛地窜高，映得墙上两人的影子扭曲变形。
苏念卿娇嗔着往旁侧躲了躲，鬓边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在萧御乾苍老的面容上投下细碎光影：“陛下日理万机，忧的是社稷江山，念卿一介女流，哪担得起这份重责？”
话音未落，便被帝王枯瘦的手指捏住下巴，萧御乾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她泛着潮红的脸颊，喉间溢出沙哑的轻笑：“你能以血书叩开朕的心门，还说没本事？”
他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面庞，浑浊的气息喷在她耳畔，“朕每次见你，都能闻到你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勾得朕心痒……”
苏念卿强忍着身体的僵硬，娇笑着将头埋进萧御乾的肩窝，发间的雪松香混着新添的龙涎香，在暖阁内弥漫开来。这香气是她特意调制的，雪松香是萧景珩曾赞过的味道，而龙涎香则是取自萧御乾最爱的熏香。
“陛下……”她声音软糯，带着三分羞怯，“旁人都因为念卿的异香，觉得念卿是不祥之人，只有陛下……”苏念卿睫毛轻颤，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只有陛下不嫌弃念卿，还说这香气勾人。”
“谁敢说你不祥？”萧御乾攥住她手腕，枯瘦的手指几乎要嵌进皮肉，“明日朕便下旨，让钦天监昭告天下——此香乃祥瑞之兆！”他突然将苏念卿扯入怀中，苍老的鼻尖在她颈间游走，“当年朕在漠北，闻着狼烟就知道要打胜仗……如今闻到你的香，朕便觉得这江山能再稳百年！”
殿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惊得萧御乾猛然抬头。苏念卿趁机从他怀中挣脱，莲步轻移到窗边，纱衣下若隐若现的身形在月光中宛如谪仙。“许是宫人不小心。”她转身时眼波流转，发梢扫过萧御乾手背，“陛下莫要动气，气坏了龙体，念卿可要心疼死了。”
萧御乾盯着她发间晃动的珍珠流苏，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哼。他踉跄着上前，却在踩到满地奏折时险些摔倒。苏念卿眼疾手快扶住他，身上暗香钻进帝王鼻腔。
“陛下该歇着了。”她将人搀到龙榻边，指尖擦过他掌心老茧时，不着痕迹地塞了颗蜜丸，“这是太医院新制的安神丸，配着念卿的香，保管陛下一觉到天明。”
未央宫的鎏金兽首香炉正吐着袅袅青烟，淑妃握着茶盏的手突然收紧，滚烫的茶水溅在腕间也浑然不觉。“你说什么？陛下要让钦天监昭告天下，那妖女身上的香气是祥瑞？”她猛地将茶盏掼在地上，青瓷碎裂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枭。宫女颤巍巍递上密报，素白宣纸上“苏念卿”三个字刺得她眼眶发红。
“娘娘息怒。”贴身女官翡翠蹲下身收拾碎片，余光瞥见淑妃发间的东珠步摇剧烈晃动，“那狐媚子不过是用些下三滥的手段……”话音未落，淑妃已抓起妆奁中的羊脂玉簪，狠狠砸在铜镜上。
她冷笑一声，捡起半块镜片，锋利的边缘划过掌心也浑然不觉，鲜血顺着玉色肌肤蜿蜒而下，“当初陛下独宠先皇后，本宫蛰伏十年才熬到今天，岂能容一个贱人骑在头上！”
翡翠慌忙掏出丝帕替她包扎，却被一把推开。淑妃踩着满地碎瓷走到窗边，望着通明殿方向，眼底翻涌着阴鸷的妒火。
与此同时，东宫之中，秦翊已经换上小太监的服饰，混在宫人之中，悄然潜入了通明殿附近。他躲在阴影里，看着殿内透出的点点烛光。
而在靖王府，萧靖澜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那是苏念卿入宫前送给萧景珩的定情信物。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来，这场戏，越来越精彩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