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白府后院的琉璃灯忽明忽暗,映得满池荷叶上的露珠如碎钻般颤晃。钟丽丽披着素白纱衣立在水榭边,指尖轻抚过冰凉的白玉栏杆,腕间银钏随着动作轻响,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姐姐还没睡?”哈妮克孜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从身后传来,她身着孔雀蓝抹胸裙,裙摆上金线绣的缠枝莲在灯下流转,腰间红绸带松松系着,随着晚风轻摆。她走近时,发间的青雀步摇叮咚作响,与钟丽丽的银钏交叠成韵。
钟丽丽回眸时,月光恰好落在她眼角的泪痣上,添了几分朦胧的媚意:“青儿,你看这池里的并蒂莲,开得倒比往年早了些。”她指尖轻点水面,一圈涟漪散开,惊起两只宿鸟扑棱棱掠过檐角。
哈妮克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早开未必是福,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折了去,反倒辜负了这好颜色。”她说着,指尖悄无声息地拂过鬓边,那里别着一支金箔掐丝的海棠簪——那是丁真昨日从城西首饰铺特意买来的,原本钟丽丽说喜欢那支珍珠流苏钗,他却转头选了这支更衬青蛇肤色的。
钟丽丽眼帘微垂,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妹妹说的是。只是这花和人一样,缘分来了挡不住,缘分尽了留不住。”她抬手拢了拢纱衣,露出一截皓白的脖颈,那里有个浅浅的红痕,是昨夜丁真无意间留下的,被她用脂粉遮了大半,却在月下泄出几分旖旎。
两人正说着,忽闻廊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柯淳提着食盒款步走来,她穿一身月白襦裙,裙摆绣着几簇幽兰,素得像幅水墨画,偏偏眉眼间带着楚楚可怜的怯意:“姐姐们还在这儿呀?我炖了些银耳莲子羹,想着夜深了,给姐姐们暖暖身子。”
她说话时,目光怯生生地瞟过钟丽丽,又飞快落回哈妮克孜身上,双手将食盒递上前,腕间那串丁真送的菩提子手链滑到小臂,颗颗莹润——那是他去灵隐寺求来的,说是能保平安,当初钟丽丽求了三次,他总说寺里的高僧闭关,如今却戴在了柯淳腕上。
哈妮克孜挑眉接过食盒,指尖故意在柯淳手背上轻划了一下,见对方瑟缩了一下,才慢悠悠道:“淳妹妹有心了,只是姐姐们刚用过晚膳,怕是辜负了你的好意。”她打开食盒,里面炖得软糯的莲子上卧着一颗嫣红的樱桃,正是钟丽丽素来不爱吃的,却是柯淳知道丁真喜欢,特意加的。
钟丽丽忽然轻笑一声,声音如玉石相击:“妹妹的心意,我们怎会不领?”她伸手去取玉勺,袖口滑落时,腕间银钏重重撞在食盒边缘,发出一声脆响,“只是这樱桃,倒让我想起前几日法海大师送来的佛珠,说是用西域红玛瑙做的,颗颗饱满,倒比这果子更衬妹妹的素净。”
柯淳脸色微白,捏着裙角的手指紧了紧。法海近日常来白府,明着是为丁真诊脉,实则总对钟丽丽嘘寒问暖,前日更是送来一串红玛瑙佛珠,说能“驱邪避秽”,当时她就在场,听得心头发紧——谁不知钟丽丽真身是白蛇,法海这话分明意有所指,偏丁真还笑着让钟丽丽好生收着。
“法海大师的心意自然贵重,”哈妮克孜舀起一勺羹汤,却不喝,只让那热气熏着指尖,“只是我听说,昨日法海大师去了城南的倚红楼,还点了那位新来的小倩姑娘唱曲儿呢。”
这话一出,柯淳的脸“唰”地白了。小倩是倚红楼最近声名鹊起的花魁,据说有双勾魂摄魄的眼,尤其擅长用舌尖舔舐杯沿的酒渍,引得多少富家公子掷千金。柯淳前几日还偷偷托人去打探,想学着小倩那套柔媚姿态,此刻被点破,指尖都在发抖。
钟丽丽适时开口,语气依旧温和:“出家人偶尔应酬也寻常,妹妹不必放在心上。”她抬手替柯淳理了理歪掉的鬓发,指腹不经意间划过对方耳后,那里有个浅浅的耳洞——柯淳原本是不戴耳饰的,前日却悄悄打了,想戴丁真送的那对珍珠耳坠,偏那耳坠是钟丽丽的生辰礼,丁真一直收在锦盒里没动过。
柯淳被她一碰,像是受惊的兔子般后退半步,眼眶瞬间红了:“姐姐说的是,是我多嘴了。”她福了福身,声音带着哭腔,“夜深了,我先回去了,姐姐们也早些歇息。”转身时,裙摆扫过栏杆,带落一片枯叶,在地上发出轻响。
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哈妮克孜嗤笑一声:“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越发精进了,真当丁真看不出她那点心思?”
钟丽丽望着水面倒映的月影,指尖在栏杆上轻轻画圈:“他看出来又如何?男人嘛,总喜欢这点楚楚可怜的新鲜感。”她忽然转头,目光落在哈妮克孜腰间的红绸带上,“这条带子,是前日他从绸缎庄带回来的?”
哈妮克孜低头看了眼,指尖勾起绸带打了个结:“是啊,他说这颜色配我,特意让人裁了做腰带。”她凑近一步,呼吸拂过钟丽丽耳畔,“姐姐若是喜欢,我让给你?”
钟丽丽轻笑着推开她:“不必了,我素来不爱这般扎眼的颜色。”她转身往水榭外走,纱衣下摆扫过荷叶,带起一串露珠,“倒是你,昨夜在书房待了许久吧?我晨起去送茶,见他桌上的砚台还是温的。”
哈妮克孜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随即又扬起眉梢:“不过是陪他看了几卷佛经,法海大师说他近来心绪不宁,让多抄些清心咒。”她跟上钟丽丽的脚步,青雀步摇的响声在石板路上一路相随,“姐姐昨夜不也去了他卧房?我瞧见窗纸上你的影子,映了好半天才散去呢。”
两人并肩走着,衣袂相擦,香气交融——钟丽丽用的是清晨花瓣捣的露,清雅绵长;哈妮克孜擦的是西域传来的香膏,浓郁热辣。走到回廊岔口时,钟丽丽忽然停步,月光照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青儿,你说,这白府的日子,会不会有一天,就像这廊下的灯,说灭就灭了?”
哈妮克孜望着远处丁真卧房的方向,那里还亮着一盏孤灯,窗纸上隐约有个伏案的身影。她指尖捻着发梢,声音轻得像叹息:“只要姐姐在,只要我在,这灯就灭不了。至于那些想吹灯的人……”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总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此时,丁真卧房内,他正对着一盏孤灯抄写佛经,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工整的字迹。案头放着一个锦盒,里面是那支钟丽丽喜欢的珍珠流苏钗,旁边散落着几粒菩提子——是柯淳方才偷偷放在门口的,说是捡的,他看了一眼就随手丢在了一边。窗外的风送来远处的银钏声和步摇响,他笔尖一顿,墨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黑影,像朵骤然绽放的墨花。
夜色渐深,白府的琉璃灯依旧明明灭灭,映着满园的暗流涌动。谁也不知,明日的晨光里,又会有多少新的算计与情愫,在这朱门高墙内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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