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亭明只隐约记得在实验室那道闪耀的爆炸光以前，他依然保持着手中的试剂瓶，以及眼前桌上的培养皿中的点点绿色，“等等！实验…”话还未说完，刺耳的轰鸣撕裂空气的瞬间，亭明感觉后颈撞上冰冷的实验台边缘。热浪裹着玻璃碎片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抬手遮挡，掌心却被锋利的金属残渣割开。浓烈的硝酸气味混着焦糊味刺入鼻腔，视网膜残留着刺目的白光，像被无数镁条同时点燃。

耳鸣声中，意识如溃散的流沙。他瘫倒在翻倒的试剂架旁，沾着蓝色硫酸铜溶液的实验服在地面晕开诡异的波纹。模糊间，头顶的应急灯明明灭灭，恍若濒死之人看见的引路烛火。

浓烟与爆炸声仍在耳膜深处震颤，亭明猛地抽搐着睁开眼，后脑勺传来的钝痛让他眼前炸开金星。潮湿的霉味混着草药气息涌进鼻腔，斑驳的梁柱间垂落蛛网，月光从坍塌的瓦缝漏进来，照亮供桌上褪色的土地公神像——这里根本不是他熟悉的实验室。

指尖触到粗糙的麻布衣襟，沾着暗红血迹的布料让他猛然坐起。墙角竹筐里滚落几株带泥的艾草，陶罐中蒸腾的药香与记忆里的化学试剂味激烈碰撞。夜风掀起破窗纸，他这才注意到案头竹简上歪扭的字迹："治金疮方"。

喉间涌上铁锈味，亭明踉跄着扶住朽木柱子，太阳穴突突跳动。破碎的瓷碗里映出陌生面容，右眉梢多了道新鲜疤痕，铜镜般的水洼里，自己穿着粗布短打的倒影，与白大褂的记忆重叠又撕裂。庙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惊起夜枭长鸣，他这才惊觉，实验室爆炸时穿透胸腔的剧痛，不知何时竟化作了左肩旧伤的隐痛。

“我靠…不是吧，”亭明按住自己感觉要蹦出脑袋的太阳穴位置，大拇指用力地按压着，“谁家好人穿越啊！”亭明对着蛛网密布的房梁翻了个白眼，忍着隐痛，扯着粗麻衣襟闻了闻，立刻皱起鼻子，"这汗酸味比实验室的硫化氢还上头！"他踹开脚边滚来的药葫芦，金属撞击声惊飞了梁上栖息的蝙蝠。

踉跄着摸到供桌前，烛台上半截残烛突然被穿堂风点燃，映亮满墙用木炭涂写的草药图谱。"当归止血，雄黄驱虫......"他逐字念出竹简上的药方，后槽牙咬得发酸，"寒窗苦读二十年化学，现在要我靠这些草叶子混饭吃？"

忽然踩到个硌脚的物件，弯腰捡起时，青布包袱里掉出把刻着"济世"二字的铜剪，旁边还裹着半卷血迹斑斑的绷带。"游医？我堂堂实验室首席研究员成游医了？"他抓起绷带甩向空中，却见布料在空中慢悠悠翻转，像极了实验失败时飘落的记录纸，"行，老天爷你有种！”

可现在还能怎么办，他总不能沙雕雕地来个小小的自刎看能不能回去吧？不会有人真这么做吧？！“算了，算了，还能怎么办。”亭明也算是绝望地看在腐朽柱子上无奈地长叹一声，“至少游医这个身份去讨生活的话不会引起怀疑。”他按按隐痛的肩膀，身上的疼痛倒是缓解了不少，还是先看看这位原游医身上有什么东西吧。

亭明弯腰捡起脚边的青布包袱，将之前掉落的铜剪放在一旁，包袱不难解，里面也没有太多东西，两本竹简，一件还算干净的衣物，还有几枚铜钱。亭明算是看懂了，这位游医是真的在到处“流浪”啊。

"死马当活马医了！"亭明踢开挡路的陶瓮，扒开青布包袱翻找。摸到内层叠得齐整的粗布衣裤时，他扯着领口嗤笑："这布料手感还不如实验服透气。"但当他把带着草药清香的衣物抖开，却发现针脚细密，袖口还绣着朵歪歪扭扭的野菊，莫名让他想起母亲织的毛线袜。

庙角的陶缸盛着半缸井水，水面浮着几片枯黄的落叶。亭明捏着鼻子舀起一瓢，冰凉的井水当头浇下，激得他浑身战栗。沾着污垢的皮肤被井水冲刷，他抹了把脸，望着指缝间混着铁锈色的水流，突然想起实验室爆炸时溅在防护服上的化学试剂。

搓洗着胳膊上结痂的伤口，亭明咬紧牙关，直到皮肤被搓得发红才作罢。裹着潮湿的布巾起身，冷风吹过裸露的脊背，他赶紧套上干爽的中衣。系腰带时故意勒得死紧，对着斑驳的墙壁比了个挑衅的手势："古代生存模式，正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