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汇演当晚,后台乱成一团。
“话筒没声音了!”“主持人裙子被饮料泼到了!”
沈竹茵攥着流程表,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正要去调设备,突然被人拉住手腕
“深呼吸。”
纪迟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你皱眉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
他今天穿了白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发梢还带着水汽,像是刚洗过脸冷静了一下。沈竹茵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备用麦克风在二号箱。”纪迟把一瓶冰镇柠檬茶贴在她脸颊上,“你去处理主持人的事,设备交给我。”
没等她回答,他已经蹲下来开始检查线路。沈竹茵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个平日连作业都懒得交的人,此刻却熟练地拧开音响主板。
纪迟的表演被安排在压轴。
当灯光暗下,他独自坐在钢琴前,指尖落下第一个音符时,全场安静了。
这是他们一起改编的《52Hz》,原本孤独的旋律此刻却像涨潮的海,温柔而汹涌。沈竹茵站在侧幕,看见他望向观众席的某一刻突然转头,目光精准地找到了她。
他对着她的方向唱出最后一句:
“原来最寂静的海底,也会有光折射进来——”
掌声雷动。
演出结束已是深夜。
沈竹茵清点道具时,发现纪迟蹲在舞台角落捡散落的乐谱。她走过去帮忙,两人的手指同时碰到一张纸,又同时缩回。
“恭喜,演出很成功。”她低头整理纸张,“校长说这是三年来最好的文艺汇演。”
纪迟轻笑:“那我的处分是不是能撤销了?”
“什么处分?”
“翻墙那次啊。”他歪头看她,“优等生不会忘了吧?”
沈竹茵这才意识到,自己早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雨突然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礼堂的玻璃顶上。纪迟脱下外套撑在两人头顶:“跑吗?”
没等她回答,他已经拉着她冲进雨里。
他们在器材室躲雨。
狭小的空间里,沈竹茵能听见纪迟的呼吸声。他的衬衫湿了大半,水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她慌忙别开眼,却听见他问:
“你以后想做什么?”
“考上A大,读经济学。”她条件反射般回答,又迟疑了,“……其实我更喜欢心理学。”
纪迟拧干衣角的水:“为什么不去学?”
“我爸说那是‘没前途的专业’。”她无意识地模仿着父亲的语气,突然愣住——原来自己从未反抗过。
纪迟静静地看着她:“沈竹茵,你有没有想过……”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他琥珀色的瞳孔。沈竹茵心跳加速,却在这时听见了敲门声——
“有人在里面吗?”是保安。
雨停了,两人沉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经过便利店时,纪迟突然说:“等我一下。”
他跑进去又很快出来,手里多了一把薄荷糖。沈竹茵正要接过,却见他剥开一颗,直接递到她唇边。
“张嘴。”
糖粒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她听见纪迟轻声说:
“下次别淋雨了……会感冒。”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竹茵看着两人几乎交叠的影子,忽然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
沈竹茵到家时,发现父亲坐在客厅。
“听说你今天和那个转学生待到很晚?”他放下报纸,“就是论坛上说的,有暴力前科的那个?”
她的手指掐进掌心:“那是谣言。”
“离他远点。”父亲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下,“保送评选下周开始,别在这种时候分心。”
上楼后,沈竹茵发现书包侧袋多了一盒感冒药。药盒背面用铅笔写着:
【明天见。 ——C】
窗外又开始下雨。她把药盒贴在胸口,第一次对父亲的命令产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