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外的风雪渐停，铜炉灵兽锅底朱砂色的凤果在汤面上下沉浮，火灵儿用筷子尖戳破一颗果子，金红色汁液在乳白汤底晕开，她突然压低声音："你们注意到没？刚才那小二腰间的印记"

"刑堂的标记。"水心月夹起一片近乎透明的脍，筷尖凝着细小的水珠，"莫长老的人。"

叶星的扇子"唰"展开又合上，扇骨相击发出清脆的“啪"声，他看似随意地往窗外瞥了一眼，集市东角的兵器摊前，几个灰衣杂役正在收拾摊位，其中一人手腕上缠着褪色的红绳。

玉雪鸳指尖无意识地在瓷碗边缘绕着圈，灵气在经脉中快速运转。

"三日后大比。"君伤突然，声音低沉如闷雷，"规则改了。"

火灵儿手中的筷子"咔嚓"折断，火星从断口迸溅："什么时候的事？"

"今晨。"水心月指尖弹出一滴水珠，在空中凝结成冰晶，折射出五彩光晕，"刑堂提议，宗主已准。"

叶星阑的扇尖挑起一块冰晶，在桌面画出简略的擂台形状："往年是单人对战，今年……"冰晶突然分裂成五块，"团队战。"

铜炉下的炭火"噼啪"爆响，玉雪鸳发现其他四人腕间的红痕同时亮了一瞬。火灵儿的焰色、水心月的水蓝、叶星阑流风，还有君无伤与自己相连的血线，在昏暗的雅间里格外刺目。

"有意思。"火灵儿舔了舔嘴角，折断的筷子在她掌心燃成灰烬，"五大妖孽对外门联军？"

水心月轻轻摇头，发间的水精钗折射出冷光："刑堂挑了五个灵根。"

雅间的门帘突然被掀起，寒风卷着雪花灌进来，先前那个杂役少年端着新切的灵果，右手腕上的鞭痕已经敷了药，褪色红绳却不见了，看向他端着果盘的手时，袖口滑出一角泛黄的纸片。

"等等。"玉雪鸳轻声唤住正要退下的少年，少年战战兢兢地回头，目光却不敢与她对视。

君无伤的剑鞘突然横在少年面前，黑袍下的手指微动，那张纸片从袖中飞出，落在炭火正上方的空中，纸片上歪歪扭扭画着五个小人，手腕都连着不同颜色的线。

"谁给你的？"叶星阑的扇尖抵住少年下巴，声音依旧带着笑，眼底却结着寒霜。

少年膝盖一软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青砖："是、是莫家铺子的伙计，说给新来的师姐……"

火灵儿掌心的火焰"腾"地蹿高，映得少年惨白的脸上光影跳动，水心月突然按住她的手腕，一滴水珠顺着少年衣领滑进去，少年浑身一颤，眼神顿时涣散。

"刑堂的弟子。"水心月松开手，少年软绵绵倒在地上，"被下了追魂引。"

君无伤剑尖挑起少年右手袖口，手腕内侧有个针尖大的黑点。

"看来..."叶星阑的扇子"啪"地合拢，"我们被标记很久了。"

楼外传来急促的钟声，比正常报时快了半刻，火灵儿猛地站起身，东市尽头升起一道赤色烟柱，正是莫家铺子的方向，风雪中传来金铁交击声，几个灰影在屋顶间跳跃。

"调虎离山。"君无伤的黑袍无风自动，剑鞘上的布条寸寸碎裂，露出紫电缠绕的剑身“刑堂动了。”

水心月已经站在窗边，发间水精钗化作流动的蓝光笼罩全身："兵分两路？"

"不。"玉雪鸳突然开口，腕间红线灼热发烫，"一起去。"

她指尖凝聚的冰晶突然爆开，雅间温度骤降，炭火熄灭的瞬间，五人腕间的红痕同时大亮，不同颜色的光线在空中交织成网，将倒地的杂役少年笼罩其中少年皮肤下的黑点像活物般蠕动，突然"啪"地化成一缕黑烟。

"追魂引破了。"叶星阑吹了声口哨，扇面展开时带起青色旋风，"莫长老要跳脚。"

火灵儿已经翻出窗外，火星在雪地上烧出一串焦痕："走！去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君无伤的剑尖划过玉雪鸳腕间红线，紫电与冰晶碰撞出细碎光点："跟紧。"

五人跃出醉仙楼的刹那，东市的喧闹声突然静止，雪花凝固在空中，摊位上的灵草保持着摇曳的姿态，连莫家铺子升起的烟柱都定格成的灰色长龙。

"时停结界。"水心月的声音在静止雪中格外清晰，"至少元婴期。"

叶星阑的扇子悬在半空，青色旋风冻结成冰晶雕塑，火灵儿掌心的火焰保持着跃动的形状，却不再散发热量，只有五人腕间的红痕仍在发光，光线在静止的时空中织成一张流动的网。

玉雪鸳看见莫家铺子的屋檐上蹲着个黑影，兜帽下截苍白下巴，那人右手举着面青铜镜，正面对着仙楼的方向。

"看镜子"她小声提醒，镜面突然转向这边，刺目的白光淹没了整个东市——

白光中，玉雪鸳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君无伤的剑鞘横在她身前，黑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其他三人的身影在白光中若隐若现，手腕上红线传来灼热的刺痛感。

"抓紧！"君无伤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玉雪鸳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某种力量撕扯，灵力在经脉中疯狂运转，在皮肤表面凝结成细密的冰甲。

白光消散的瞬间，五人"砰"地摔在坚硬的地面上，玉雪鸳的冰甲碎成粉末，她挣扎着抬头，发现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墙壁上刻满暗红色符文，中央悬浮着五盏青铜灯，灯芯燃烧着不同颜色的火焰。

"欢迎。"石室高处传来沙哑的声音，玉雪鸳循声望去，看见莫长老站在环形走廊上，枯瘦的手指间缠绕着五根颜色各异的丝线，"清玄宗最优秀的……祭品。"

石室内的空气凝滞如铅，五盏青铜灯光在符文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玉雪鸳的冰甲碎片在落地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撑着手肘想要起身，却发现腕间的红线像烧红的铁丝般灼痛。

火灵儿第一个跳起来，掌心"腾"地燃起赤焰："老匹夫！"火焰刚离手三寸就突然倒卷，她闷哼一声捂住右臂，衣袖瞬间焦黑一片，水心月闪身接住她踉跄的身体，一滴水珠渗入灼伤处发出"嗤"的声响。

"省省力气。"叶星阑的折扇展开半面，青色风刃在扇间流转，"那灯芯连着我们的本命灵根。"他抬头看向悬浮的青铜灯，属于他的那盏正吞吐着青芒，灯焰里隐约可见微型旋风。

玉雪鸳站起身，她看见君无伤的黑袍无风自动，紫电在剑鞘上跳动，但每道电光闪出就会立即被中央那盏暗紫色灯盏吸走，莫长老的笑声像砂纸摩擦石壁："十年前大选时种下的禁制，就等着今日成熟。"

环形走廊上的阴影里走出十几个灰袍人，每人手中都牵着根与丝线同色的绳索，玉雪鸳突然明白集市上那些杂役为何要系红绳——他们全是活体锚点，用来固定这场献祭的阵法，冰晶自发在她指尖凝结，却在成型瞬间被腕间红线扯碎，玉雪鸢狠狠皱了皱眉，心里想道:“真碍事，我迟早要把它剪了。”

"五灯祭坛需要五行灵根同时点燃。"水心月突然开口，发间水精钗蓝光大盛，"但若有一盏灯熄灭……"她的话被突然收紧的蓝线勒断，整个人跪倒在地，莫长老勾动手指，属于水心月的那盏灯焰猛地蹿高，映得墙壁符文如血管般鼓动。

君无伤的剑鞘突然横在玉雪鸳面前，黑袍少年侧脸绷紧，剑尖挑起她腕间红线，紫电顺着红线窜向冰蓝丝线，两色光芒交汇处爆出刺目火花，玉雪鸳咬住嘴唇没出声，冰灵根却像被唤醒的凶兽般咆哮起来，顺着红线反扑向紫电。

"别硬扛！"叶星阑的折扇突然完全展开，青色旋风卷向五盏灯之间的空隙，"灯阵靠相生循环维持——"话音未落，三道风刃被火灵儿的灯盏吸走，赤焰暴涨时少女发出痛呼，水心月强撑着弹出一串水珠，在空中结成冰网暂时阻隔能量流动。

莫长老的笑声突然变得尖锐，他扯动一根丝线，墙壁符文应声亮起血光："午时三刻快到了，孩子们。"玉雪鸳看见石室顶部缓缓裂开圆形缺口，外界的天光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灵力在体内疯狂震颤，某种本能在尖叫着警告——那绝不是正常的日光。

火灵儿突然扯断一截燃烧的袖口掷向高空："管他什么灯阵！"赤焰在脱离后瞬间化作火凤直扑莫长老面门，老人不躲不闪，只是轻弹手中红线，火凤在半空炸成漫天火星，但这一瞬的干扰足够叶星阑将折扇掷出，扇骨精准刺入火灵儿那盏灯的灯油池。

"就是现在！"水心月十指交叠，蓝线突然自行绷断，她喷出一口鲜血，同时属于她的那盏灯剧烈摇晃，君无伤的黑袍猎猎作响，紫电不再流向灯盏而是全部灌入剑身。

玉雪鸳闭上眼睛，将灵灌入红线，红线周围凝成冰晶锁链，当冰链与君无伤的紫电再次相撞时，没有预想中的排斥，两股能量竟如交融的水流般缠绕旋转，冰蓝与血红的丝线正在半空编织成全新的纹。

"轰——！"

石室剧烈震动，五盏青铜灯同时炸裂，莫长老的尖叫混在碎片飞溅的声响里，他手中的丝线一根接一根崩断，玉雪鸳被气浪掀翻，后背要撞上墙壁的刹那，一脚蹬在石壁上，旋转翻身落地。

"抓住！"叶星阑的折扇突然飞到她面前，玉雪鸳抓住扇骨，青蛇立刻裹着她腾空而起，半空中她看见火灵儿正用燃烧的左手撕扯墙上的符文，水心月则用冰晶在缺口处架起临时阶梯，碎石如雨落下，一块锋利的青铜碎片擦过玉雪鸳耳际，带出的血珠立刻被寒气冻成红宝石般的冰粒。

莫怀的身影消失在坍塌的廊柱后，但那些灰袍人却像傀儡般继续逼近，君无伤的剑光在烟尘中时隐时现。

火灵儿捂着左臂跑来，烧伤处覆着层薄冰："没伤到吧？"玉雪鸳摇头，看到地上泛黄的纸片，手指一动纸片自动飞入手中，纸片上的荧光线条正在空中投射出立体地图，一条曲折的红线指向西北角，水心月抹掉嘴角血迹，冰晶在地图某处标出闪烁的光点："炼堂窖"

"走！"叶星阑接住飞回的折扇，扇面已经残破不堪，五人冲向地图指示的方位时，玉雪鸳回头看了眼正在崩塌的祭坛，莫长老的身影被埋在废墟下，但那些血红的符文却像活物般爬向缺口处的天光——那根本不是天空，而是某种巨大生物的腹腔内壁，暗红色的"天光"其实是半透明的脏器在蠕动。

玉雪鸳面露嫌恶，“恶心的玩意，真是令人作呕”从空间中拿出三张五品爆破符，扔向那不明生物，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瞬间被炸得面目全非，仿佛被一只凶猛的妖兽践踏过一般，直接沦为一片废墟。

腕间残余的红线突然自行溶解，化作灵气汇入经脉，玉雪鸳踉跄了一下，被君无伤抓住手腕，黑袍少年剑眉紧蹙，紫电在他掌心与她的皮肤间噼啪作响："撑住。"

炼器堂的侧墙近在咫尺，火灵儿直接烧穿了门锁，五人挤进狭窄通道时，玉雪鸳发现君无伤的黑袍下摆出血迹，而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时结满了霜花，纸片上的地图还在向前延伸，荧光照亮了通道尽头生锈的铁门——

铁门突然内部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重重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