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道的尽头是一方荒芜的后院。
月光惨淡地照在枯井上,井沿的青苔泛着诡异的幽绿色。
戚许的玉佩在腰间轻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术刀的刀柄。
张极走在她身侧,刻意保持着半步距离,玄色衣摆扫过丛生的杂草。
张极"这井......"
他话音未落,井底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内壁。
戚许蹲下身,捡起井边半块碎瓦。
瓦片上沾着暗红的指印,还未完全干涸。
她将瓦片翻转,背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迹:【新娘沉井处】。
张极的刀已经出鞘三寸。
张极"看来得超度一位。"
井水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黑发像水草般涌出井口,在空中扭曲缠绕。
一张惨白的脸浮现在发丝间,嘴唇是乌紫色的,眼角渗着血泪。
"郎君......"女鬼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看见我的嫁衣了吗......"
戚许站起身,剪刀在指间转了个冷光。
戚许"你嫁衣什么样?"
"红的......"女鬼的脖子突然伸长,脑袋悬到戚许面前。
"绣着金线鸳鸯......"
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极猛地将戚许拉到身后,刀锋横在女鬼颈间。
张极"说话就说话,别凑这么近。"
女鬼咯咯笑起来,黑发突然暴长!
发丝缠上张极的手腕,瞬间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戚许的剪刀斩断发丝,拽着他后退数步。
戚许"你怎么样?"
张极摇头,伤口却渗出黑血。
有毒。
女鬼飘到井沿上坐着,赤足轻晃。
"郎君替我找嫁衣,我就给解药......"
戚许冷眼看着井边散落的碎布,其中一片正闪着金线微光。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弯腰捡起那片布料。
戚许"你的嫁衣,是被撕碎的?"
女鬼的笑声戛然而止。
井水剧烈翻涌,映出无数破碎的画面。
喜庆的礼堂,被强行按在井边的新娘,还有男人们狰狞的笑脸。
"他们说我克夫......"
女鬼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
"说要把喜服撕碎才能破煞......"
张极的呼吸开始急促,毒素显然在蔓延。
戚许不动声色地扶住他,指尖在他腕间轻按。
脉搏快而弱。
戚许"我帮你缝好。"
她突然说。
女鬼愣住:"什么?"
戚许从袖中取出金线。
正是之前在轿厢里收集的红绸上拆下来的。
她席地而坐,将碎片一块块拼好,针脚细密如初。
张极靠坐在枯树下,看着月光描摹她的侧脸。
毒素让视线有些模糊,却让她的轮廓愈发清晰。
他想起在礼堂挑开盖头的那一瞬。
红妆下的那双眼睛,冷冽如刀,却比任何温言软语都让人心悸。
戚许"好了。"
戚许抖开缝好的嫁衣,虽然仍有残缺,但鸳鸯总算完整。
女鬼怔怔地飘过来,指尖轻抚过金线。
血泪滴在布料上,竟化作颗颗珍珠。
"多谢......"
她将一粒珍珠放在戚许掌心:"解药。"
珍珠入手的瞬间化作清液,渗入张极的伤口。
黑血渐渐转红,他的呼吸也平稳下来。
女鬼的身影开始变淡,最后看了眼那件嫁衣,纵身跃入井中。
水面恢复平静,倒映出一轮圆月。
张极活动了下手腕,突然轻笑。
张极"戚医生还有这手艺?"
戚许"缝合是基本功。"
张极"我是说......"
他顿了顿。
张极"哄鬼也挺熟练。"
戚许收起剪刀,月光下她的红妆已经斑驳,却莫名添了几分生气。
戚许"走吧。"
张极看着她的背影。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再也忘不掉今夜月光下的这一幕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