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她的另一面

第一席的位置很冷。

戚许坐在那里，指尖轻轻抚过座椅扶手。

皮质表面光滑冰凉，早已没有了左航留下的温度。

系统清理得很干净。

没有血迹，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连一丝血腥气都闻不到。

仿佛那个人从未存在过。

可她知道，左航死了。

按照规则，在游戏中死去的人，现实里会变成沉睡的植物人。

戚许垂下眼，看向手中的匕首。

蓝宝石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像极了左航那双永远沉静的眼睛。

-

其实戚许在被左航捡回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发病。

第一次发病，是在被左航带回去的第三个月。

那天夜里下着大雨，雷声轰鸣。

她从噩梦中惊醒，眼前一片血红。

孤儿院的火光、孩子们的尖叫、那个叫她"岁岁"的小男孩临死前的笑容。

所有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疼得她几乎窒息。

她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向墙壁。

"哗啦——"

玻璃碎片四溅，她赤着脚踩上去，鲜血顺着脚底蜿蜒而下，却感觉不到疼。

左航"戚许？"

左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是脚步声。

她猛地抬头，眼神凶狠得像只野兽。

门开了。

左航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夜雨的湿气。

他刚执行完任务回来，黑色作战服上沾着血，可眼神却温柔得不像话。

左航"怎么了？"

戚许死死盯着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般的呜咽。

左航没有后退，也没有露出任何厌恶或恐惧的表情。

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左航"脚受伤了。"

他低声说，伸手握住她的脚踝。

戚许猛地挣扎，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左航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纵容。

左航"真棒，可以伤到哥哥了。"

戚许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不害怕她，不厌恶她，甚至……还夸她？

左航从医药箱里拿出纱布，动作轻柔地替她包扎伤口。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上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可他的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左航"戚许学得真快。"

他低笑。

左航"比哥哥还要厉害。"

戚许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左航抬眼看她，目光沉静而包容。

左航"睡吧，哥哥在这儿。"

他伸手，轻轻盖住她的眼睛。

黑暗里，戚许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

戚许攥紧了匕首，指节泛白。

后来，她的病不怎么发作了。

左航每天夜里都会哄她睡觉，有时候是讲无聊的任务故事，有时候只是安静地坐在她床边，等她睡着才离开。

她曾经厌恶他，觉得他虚伪，觉得他迟早会像其他人一样抛弃她。

可他没有。

他甚至……连她的另一面都一并接纳了。

左航"有哥哥在，戚许做什么也不怕。"

他曾经这样对她说。

可现在，哥哥不在了。

戚许闭了闭眼，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左航说"戚许只是戚许"。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从来不是被抛弃的，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她只是他的戚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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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