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与戚许

张极将戚许轻轻放在床上，动作小心得像在安置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瘦得厉害，陷在柔软的床褥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苍白的脸上，眼底的乌青格外刺眼，像是许久未曾安睡。

张极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眶发红。

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

他忽然想起这句话。

朱志鑫靠在墙边，银色硬币在指间翻转，眼神却始终落在戚许身上。

张泽禹坐在床尾，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角。

苏新皓站在窗边，月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轮廓。

房间里静谧得如同一片无人涉足的深海，只余戚许那微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轻轻起伏，仿佛是一片羽毛，在无声的空间里缓缓飘荡。

苏新皓"这病纠缠她太久了。"

苏新皓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苏新皓"左航的纵容……出发点或许是好的。"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戚许紧蹙的眉心上。

苏新皓"听她的意思，左航确实把她照顾得很好，甚至很久没发过病。"

苏新皓"只可惜……"

他没能说完。

所有人都明白，左航一出事，戚许也跟着崩溃了，甚至比从前更严重。

朱志鑫的硬币"啪"地一声扣在掌心，声音沉闷。

朱志鑫"现在怎么办？"

苏新皓走到床边，俯身理了理戚许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

她的眉头依旧深锁，即便在昏迷之中，也未曾舒展半分。

那紧蹙的神色，仿佛昭示着她正深陷于某个无法挣脱的噩梦之中，灵魂被无尽的阴影纠缠，不得片刻安宁。

苏新皓"要岁岁平安啊……"

他无意识地喃喃道，手指微微一顿。

岁岁平安。

那个在孤儿院副本里，小男孩对戚许的祝福。

苏新皓忽然意识到，自己竟和那个素未谋面的小男孩想到了一起去。

苏新皓"岁岁……"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复杂。

那个故意纵火的小女孩，被左航捡回去，赋予新生，取名"戚许"。

期许。

左航对她全部的期待与温柔。

可如今，那个给她名字、给她归宿的人，却安静地躺在隔壁房间，再也无法醒来。

夜风自半开的窗棂间悄然溜入，携裹着初秋特有的凉意，轻柔地拂过肌肤，像是季节无声的叹息。

戚许在睡梦中微微发抖，像是感觉到了冷。

张泽禹轻轻拉过被子，盖到她肩膀。

张泽禹"姐姐……"

他小声叫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戚许没有回应。

她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了一抹淡淡的阴影，仿佛是蝴蝶轻盈驻足后留下的微妙痕迹。

那么安静，那么脆弱。

和清醒时那个满身戾气的她判若两人。

苏新皓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他想起孤儿院副本里，那个缩在角落、眼神凶狠的小女孩。

岁岁。

戚许。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好像完全不同。

---

（本章·完）